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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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世俗成见

暮色自城堞边缘漫下来时,檐角垂着的铜铃正被最后一缕残阳镀成赤金。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泛着滑润光泽,此刻倒映着天边绛紫烟霞,恍若流淌的熔金。

随着马车在姬府门口停下,早已等候的管家连忙上前,抬手让虞建忠搭着下车。

“老奴今早听见有喜鹊在枝头上啼鸣,就知道必有贵客登门。”

“兴伯,这几日叨扰就麻烦你照顾了。”

虞建忠将手搭在兴伯胳膊上,却丝毫没有借力。

兴伯和虞府的昌伯一样,都是从各家老爷子那一代就开始伺候的老奴,属于心腹中的心腹。

年纪大了,哪扶得动他。

“兴老伯。”

轮到虞辉下车时,他直接将手与兴伯握在了一起。

“辉公子又长高了,真俊呐!”兴伯满目慈祥,尽管见虞辉的次数很少,印象却非常深刻。

就这孩子喜欢与人握手。

“兴老伯愈发精神矍铄了,还和我小时候见您一个样呢。”

“哈哈哈,虞城主、辉公子,请!”

“......”

迈入朱漆铜钉大门,青砖墁地的庭院里,几片枯叶贴着雕花影壁打旋,那面斑驳的汉白玉上,麒麟爪尖仍残留着经年雨水冲刷的暗绿苔痕。

庭院两侧种有‘君子之树’。居而有竹,则幽篁拂窗,清气满院。

三人循着淡淡檀香进入正厅,着玄衣的姬家家主姬鸿宇面带笑颜迎上前来。

“建忠,快入座,今晚我们哥俩可得好好喝上几杯。”

虞建忠点点头,随后瞥向虞辉。

“还不叫人。”

“姬伯父。”虞辉拱手躬身行礼。

“好!都长这么大了,一表人才呀。”

姬鸿宇微笑颔首,拉着虞建忠在主座坐下,趁着丫鬟上茶的空档,用闲聊语气道。

“你家老三呢,怎么没来?”

他对即将成为自己女婿的虞泽轩很是关心,毕竟那小子给他的印象很是调皮。

“这个啊......”

虞建忠拖了下音,摇头咂嘴。

“鸿宇老哥,不瞒你说,泽轩那小子配不上梦蝶。

“我之所以带二子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小子合不合你的眼。”

“合眼,当然合眼。”

闻言,姬鸿宇瞥向坐在下首的虞辉,笑着点点头。

虞辉连忙拱手行礼。

姬鸿宇收回目光,看向虞建忠,话锋一转:

“其实吧,梦蝶被她娘宠坏了,我一直在担心梦蝶能不能与泽轩好好相处。

“后来我又想了一下,亲上加亲本是好事,但不能因为小辈相处不和睦而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还是把决定权交给小辈吧,让他们自己相处,如果合得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少操点心。”

这番话可谓是面面俱到,给人留足了想象空间。

“我也是这样想的。”虞建忠点点头,装作没听懂其中真意的样子。

这也让他想起了自己身上。他与闵静兰乃是奉父母之命,以结亲的方式将两家联合在一起。

一开始闵静兰温婉大方善解人意,可入了门过后,精于算计尖酸刻薄的本性就暴露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让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那就让小辈先相处看看吧。”姬鸿宇暗松了口气。

除了为女儿考虑外,他对虞二庶子的身份不是很满意,传出去多少会落姬家的颜面。

但直言拒绝又怕伤了姬、虞两家的感情,才用了这样委婉的说法。

“就依鸿宇兄。”

“......”

虞辉在一旁听得很尴尬,其中弦外之音已再清楚不过。

这无关财富无关能力,只是单纯的出身,就差不多将他一棒子打翻。

不过这位姬伯父已经很为他的面子、自尊做考虑,没有直接挑明,而是费尽心思绕了一大圈。

要怪就怪这该死的世道,以及深埋在人们心中的那份成见。

酉时四刻(十八点),众人移步后院用晚宴。

水榭檐角垂落的铜铃被晚风撞出碎响,湖面倒映着朱漆阑干外挑起的琉璃宫灯,锦鲤搅碎的光斑摆尾游弋。

“长风兄。梦蝶姑娘。”

虞辉盘坐在矮桌旁,先后朝左右两侧的姬家嫡长子姬长风、嫡女姬梦蝶行礼招呼。

“贤弟,我们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今天多喝几杯。”

姬长风俊朗的脸上满是热情,让人丝毫感觉不到生分。

不等虞辉回答,右侧的姬梦蝶单手托腮,好奇望来:

“我们俩之间谁年长?我是姐姐吗?”

“说什么呢。”姬长风瞪了眼自家妹子,“你与泽轩同岁,自然就比虞辉年小两岁。”

听闻此言,虞辉才反应过来,父亲想要给自己说的媳妇才十六岁。

发育得挺好,真看不出来。

“原来是辉兄,失敬失敬。”姬梦蝶波光潋滟的丹凤眼微眯成月牙,檀口轻启唇珠饱满。

这是一个很讨喜的妹子。

虞辉回以一笑,举杯过去:“怪我以前存在感太低,梦蝶姑娘记不清也正常。”

“哪有!”

姬梦蝶委屈地噘起樱桃小嘴,抬起皓腕做了个比高的手势。

“我还记得上次见面时你才这般高呢,比我矮一点,说不了几句话就脸红,可爱的很。”

“是我说错了,自罚一杯。”

虞辉没想到姬梦蝶竟把自己记得如此清楚,他遗传生母肌肤特别白皙,导致很容易看出脸红。

而且自小在嫡母的压力下,心境比较自卑,导致很容易怯场害羞。

见虞辉仰头一饮而尽,姬梦蝶撇了撇嘴:

“现在脸不红了,一点也不可爱了。”

“怎么对兄长说话呢!”姬长风再次瞪了自家妹子一眼。

姬梦蝶缩了缩脖颈,歪头拨弄起腰间的玉铃铛。

从虞辉的角度看去,少女此时左眼下的朱砂痣犹如在雪腮上绽开半朵红梅,柳叶眉梢微挑的弧度似蘸了墨的狼毫尾尖,狡黠灵光自浓睫下倏忽掠过。

古灵精怪。

虞辉收回目光,自斟满酒,敬向姬长风。

“长风兄,不碍事的。”

“让贤弟见笑了。”姬长风举杯轻碰,摇头一笑。

一饮过后,姬长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贤弟,听闻你手上功夫很是了得,要不待会儿我俩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