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裹挟

晨练结束，战士们整齐列队，向卡尔行礼后才各自散去。

几天前，他们只当这个突然出现的“米拉大人的孩子“是个有些奇怪的小鬼，如今却都自觉保持着恭敬的距离，连目光都不敢随意与之对视。

“卡尔大人，还要继续练习桩功吗？“一名年长的战士小心地问道。

“你们要是没事就自己练，我今天做别的。“

晨雾笼罩着熊岛的海岸线，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松木的清香拂过正在劳作的农夫们。

卡尔站在湿润的沙滩上，靴尖碾碎了几枚小小的贝壳，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皱着眉头思考红砖的制作方法，可系统依旧毫无反应。“

这破系统。“

他嘟囔着，随手把仅剩的【奔跑（中级）升级中】技能挂了上去。

潮水退去后露出的泥滩上，卡尔用一根浮木在地上画起示意图。

海鸥在头顶盘旋鸣叫，浪花拍打着不远处的礁石，溅起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

他决定先尝试最基础的方法：制作泥胚，再用泥巴和石头搭建小型砖窑试试效果。

黛西带着几个农夫穿过晨雾走来，他们的靴子陷进潮湿的沙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

卡尔指挥他们收集岸边最细腻的黏土，农夫们弯腰挖掘时，背上的麻布衣衫很快被晨露打湿。

混合好的泥料散发着泥土特有的腥气，被压入粗糙的木制模具，制成一块块方正的泥砖。

在海风最强劲的岬角处，他们用海边拾来的玄武岩垒砌基座。

卡尔的小手沾满泥浆，仔细地将每一块石头之间的缝隙用湿泥抹平。

新建的砖窑像一只蹲伏的野兽，黑黝黝的窑口正对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这些泥胚需要晾晒三天，“继续印，这些不够。”

卡尔检查着成型的砖胚说道，手指在砖块表面留下一道潮湿的痕迹。

海风卷着细沙掠过晾晒场，砖胚间的杂草被吹得簌簌作响。

离开砖窑工地，卡尔沿着海岸线向东走去。

退潮后的沙滩上布满贝壳和藻类，他的靴子不时踩进潮湿的沙坑。

东海岸的盐田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像一面面破碎的镜子镶嵌在黑色的礁石间。

工人们赤脚在盐池中劳作，汗水顺着他们古铜色的脊背滑落，融入卤水中。

原本只有一小块的盐田现在已经扩大了不少，蒸腾的水汽在阳光下形成朦胧的光晕。

卡尔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山坡上的肥皂晾晒区。

木架投下的阴影像栅栏般整齐排列，切割好的肥皂块散发着淡淡的油脂香，混合着山坡上野薄荷的气息。

他弯腰凑近闻了闻，确认没有难闻的腥味。“

等完全皂化后就可以拿去卖了。“

他自言自语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肥皂光滑的边缘。

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渔船的帆影正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卡尔站在盐田边，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

眼前这块盐田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工人们正弯腰收集着结晶的盐粒。“

三百斤...“他低声自语，这个产量勉强够熊岛自用，但要外销还远远不够。

转过山坡，肥皂工坊飘来阵阵油脂的清香。

木架上一排排新制的肥皂正在晾晒，海豹油脂的供应倒是充足。

岛上的渔民世代捕猎海豹，油脂储备丰富。

卡尔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块，质地已经变得坚实，只等完全皂化就能使用。

烧制需要大量燃料，而熊岛的木材一定储备会捉襟见肘。

“得想办法弄到煤炭...“他咬着指甲盘算。

北境的临冬城倒是产煤，但他们用地热取暖，对煤炭需求不大。

或许...卡尔眯起眼睛，望向南方。

白港的商船经常往来各地，也许能通过他们采购？

潮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卡尔站在悬崖边，海风掀起他黑色的衣袍。

要发展产业，燃料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他转身走向城堡。

阳光笼罩着熊堡的石墙，卡尔站在码头边，靴尖碾着潮湿的木板缝隙。

海风裹挟着松脂气息掠过黛西的黑发，远处停泊的小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

那是明天要载他们前往绝境长城的船只。

米拉将羊毛披风裹紧，望向北方灰蒙蒙的海平线：“先去见你外祖父。

熊岛的困境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差这几个月。“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海雾中的灯塔般不容辩驳。

梅姬站在廊柱下擦拭长剑，剑刃与磨刀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晨光中格外清晰：“守夜人军团或许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她抬眼看向卡尔，灰绿眼眸中映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况且...我哥哥也很想见见自己的外孙。“

卡尔张了张嘴想反驳，却看见母亲摩挲着腰间那枚褪色的黑曜石吊坠。

那是外祖父多年前托游骑兵送来的礼物。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突然变得很吵，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明天几点涨潮？“

暮色降临时，仆人们正往船上搬运物资。

卡尔靠在盐仓外墙，听着里面传来盐粒沙沙的流动声。

三百斤细盐、五十块初制肥皂、这些数字在他脑海里打转。

远处灯塔的火光倒映在海面上，像一条破碎的金色道路，直指北方漆黑的夜色。

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海雾笼罩着码头。卡尔被黛西从被窝里拽出来时，连系统升级完成的提示都没来得及看，就被塞进了厚实的毛皮斗篷里。

“这么早......“他眯着惺忪的睡眼，小脸皱成一团，活像只被强行拖出树洞的熊崽。

海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不情不愿地踩着湿滑的木栈道往前走，靴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米拉站在船边，双手叉腰。

晨雾中，她的黑发被海风吹得微微扬起，眼神锐利得像把刀子。

“卡尔。“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码头上忙碌的水手们瞬间放轻了动作。

卡尔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他太了解这个语气了，米拉生气了。

“在的母亲大人~“他立刻扬起笑脸，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小腿哒哒哒地跑到米拉跟前，仰着脸装乖，“您今天真好看，像海上的朝阳一样耀眼！“

米拉：“......“

黛西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这小混蛋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臭着脸，现在倒是装得人畜无害。

卡尔趴在船舷边，看着逐渐远去的熊岛轮廓，小声嘀咕：“......明明可以等砖烧完再去的。“

海鸥掠过水面，发出嘲弄般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