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走出沼泽地

小少爷，我们可是帮您收拾过疤脸那混蛋的！“瘦高的黑衣人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缺牙，“那家伙现在天天在长城倒夜壶，可怜哟~“

卡尔做了个手势，骑士们的剑纷纷归鞘。能说出这种细节的，确实只能是守夜人。

毕竟这些被派出来押送犯人的，多半是史塔克家安排进守夜人的贵族私生子，或是自愿加入的自由民。

“守夜人已经缺人到这种程度了？就派你们两个押送八个人？“卡尔皱眉问道。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矮胖的那个啐了口唾沫：“大人您有所不知，现在弟兄们都抢着去抓野人领赏金呢。

就上个月，有个机灵鬼居然说动了一整个野人村落去您的煤矿干活。

波文事务官当场赏了他一百金龙！“

瘦高个接着抱怨：“现在这种苦差事都得轮流做，咱们哥俩手气背，轮到最远的押送任务...“

等等，“卡尔突然抬手打断两个守夜人喋喋不休的抱怨，“你们为什么不走大路？从林子里钻出来做什么？“

两个黑衣人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噤声。瘦子紧张地搓着手：“大、大人...我们发现野人在前面大路设了埋伏...这才绕道...“

卡尔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有多少人？“

瘦子慌乱地掰着手指，最后举起双手反复开合，活像只笨拙的螃蟹。

骑士队伍里传出几声压抑的轻笑。

“至少二十人，“布莱克沉声解围，“多谢你们的情报。“

卡尔点头致意：“继续赶路吧，愿旧神保佑你们。“

骑士们整齐地让出一条通道。

待黑衣人走远，布莱克突然勒住缰绳：“，米拉你带卡尔原地待命。

托文、哈拉格，跟我去侦察。“

他拍了拍腰间的长剑，“我们悄悄看看这些'螃蟹'到底有多少只。“

很快布莱克回来。

布莱克迅速做出部署：“托文带十人绕左翼，哈拉格带十人包右翼。

米拉、卡尔跟我正面接触。“他压低声音，“保持警惕，但先别拔剑。“

三人牵着备用马匹缓步前进，很快被十几个衣衫褴褛的野人围住。

这些野人身上的毛皮破旧不堪，却没有寻常野人那股刺鼻的腥臭。

为首者声音嘶哑：“只...只要粮食...我们不想伤人...“

卡尔惊讶地打量着他们——这些野人面黄肌瘦，眼窝深陷，活像一群行走的骷髅。

比起凶悍的北境野人，倒更像逃荒的难民。

随着两侧骑士突然现身包围，野人们惊慌失措地挤作一团。

一个拄着木矛的老者颤声道：“大...大人饶命！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有意思，“卡尔催马上前，“抢劫却不要人命？“

老者跪倒在泥地里：“我们是沼泽种植族...向来只侍奉大地之母...可掠袭者抢了我们的粮仓，还强迫我们为他们耕种...“他指着身后几个瑟瑟发抖的少年，“这些孩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卡尔与布莱克交换了个眼神——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野人的认知。

这些野人捧着干粮狼吞虎咽的样子，活像一群饿极了的流浪狗。

卡尔看着他们被树皮磨出血痕的手掌，突然有了主意。

“听着，“他跳下马背，“如果我能教你们获取更多食物，你们愿意帮我种植和采集特定植物吗？我们可以用粮食交换。“

野人们顿时骚动起来，首领激动地点头：“大人，我们愿意！“

卡尔领着他们来到一棵树干粗壮的植物前。野人们却惊恐后退：“毒铁树！碰到汁液会让人浑身溃烂！“

“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处理方法。“

卡尔说着从附近采来几株紫茎草药，“看好了。“

他熟练地用剑削开树皮，取出乳白色的树芯，裹上草药汁液后当场咀嚼吞咽。

野人们倒吸凉气。

这在他们认知中无异于自杀。

但当卡尔安然无恙地展示空空的双手时，首领突然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卡尔的靴尖：

“灰草部落向您宣誓效忠！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的'白树先知'！“他身后的族人纷纷跪拜，几个老人甚至喜极而泣。

这些被所有部族视为最弱小的种植者，终于找到了值得追随的。

灰草粗糙的手指深深陷进那团洁白的淀粉团里。

这种温软的触感让他想起最后一次丰收祭。

女人们用新磨的面粉做成甜饼，孩子们围着篝火追逐打闹。

直到那个血月当空的夜晚，掠袭者的火把点亮了整个部落。

他们像收割麦子般砍倒猎手，拖走女人的哭喊声至今仍在灰草梦中回响。

卡尔·莫尔蒙教给他们过滤毒铁树淀粉的技巧时，灰草浑浊的眼中重新映出火光。

这个少年贵族随手展示的知识，比掠袭者抢走的粮食更加珍贵。

“北上卡林湾，“卡尔翻身上马前最后叮嘱，“那里的毒铁树足够支撑到秋收。“

灰草死死盯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黑熊纹章在暮色中依然醒目。他干裂的嘴唇不断重复着：“莫尔蒙...卡尔...黑熊...“每个音节都像刻在骨头上的誓言。

当最后一缕烟尘消散在地平线，灰草转身看向正在大快朵颐的族人。

他们凹陷的脸颊终于有了血色。

灰草的声音让所有人停下动作看向灰草族人，“我们向大地之母立下血誓，“野人们举起了手。

他举起那团雪白的淀粉，“让掠袭者也尝尝饥饿的滋味，收拾祭坛，迁徙。

当马蹄终于踏上坚实干燥的土地时，卡尔勒住缰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右侧是绵延无尽的湿地森林，千年古树的树冠遮蔽天日。

某些区域已被单一树种占据，形成诡异的纯色林海，仿佛大自然在进行某种残酷的优胜劣汰。

左侧陡峭的悬崖下，狭海拍打着黑色礁石。

更远处，锯齿状的山脉如沉睡的巨龙般盘踞在地平线上。

“那是...“卡尔刚开口，就发现布莱克的神情变得异常复杂。

骑士凝视着远山，指节因紧握缰绳而发白。

米拉轻声解释：“明月山脉。

山后就是谷地。

她的声音带着向往，“符石城的铁匠铺昼夜不息，血门的果园结着蜜一样甜的桃子。

艾德大人年轻时...“

布莱克突然打断：“劳勃大人就是在那些山里，带着我们打赢了鸣钟之役。“

他的目光穿过山脉，仿佛看见以前那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国王，正举着战锤向他微笑。

马蹄溅起的尘土模糊了远山轮廓，就像时间正在抹去那些鲜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