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3章 铁金库
正午的骄阳悬在潘托斯上空,将花园烤成一片流动的熔金。
干枯藤蔓如僵死的蛇群缠绕断壁,热风掠过焦土,卷起细碎的陶片与枯叶。
卡尔猩红披风猎猎扬起,熊头剑柄上暗金色的兽瞳吞吐着日光,剑锋尚未出鞘,便在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冷影。
十二名血盟卫赤裸胸膛,暗紫色战纹如燃烧的火焰爬满脊背,那是战争时留下的荣耀印记。
他们腰间青铜弯刀泛着幽蓝锈迹,在烈日下连成半圈锋利的弧光。
三十余名多斯拉克卡奥高举长矛,辫发间的银铃与兽骨碰撞出杂乱声响,裹挟着此起彼伏的“嘿!嘿!”呼喊,将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杰洛猛地一推,达克踉跄着跌进光圈。
这位黄金团统领的黄金锁子甲已沾满尘土,纹章黯淡无光。“
当啷!”卡尔掷出剑鞘,重重砸在石板上。
杰洛会意,弯刀脱手划出银弧,插在达克脚前三寸,镶满宝石的弯刀出鞘时,刀刃反射的冷光如毒蛇吐信,扫过围观者扭曲的面孔。
佣兵统领冷笑一声,靴底碾碎枯叶暴冲而来,弯刀在空中犁出灼热的轨迹。
熊头剑嗡鸣出鞘,剑刃与弯刀相撞的刹那,尖锐的鸣响刺破喧嚣。
卡尔侧身旋步,剑锋挽出半朵剑花,精准点在对方手腕。
达克借力急退,锁子甲哗啦作响,扬起的尘土里混着铁锈与血腥气。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有卡奥将整坛麦酒泼向天空,酒水混着阳光砸在两人身上,蒸腾起白雾。“
听说维斯特洛的败者,都爱用黑衣遮掩耻辱?”卡尔剑尖挑起达克一缕金发,语气似笑非笑。
此刻他的剑已抵住对方喉结,熊头护手泛着森森寒意。
达克喘着粗气,锁子甲下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焦土上,瞬间被蒸发:“放过我的手下...我甘愿受死。”
“按维斯特洛的规矩,认输者披黑衣。”
卡尔突然收剑入鞘,熊头剑柄撞在对方肩甲上发出闷响,“不过想换他们生路,得去绝境长城给杰奥・莫尔蒙当十年影子。
每年百枚金龙,够你在黑城堡买酒喝到烂醉。”
达克瞳孔骤缩:“守夜人的总司令?那里...”“要么去喂野人,要么现在就死。”
卡尔一脚踢开碎石,熊头剑在腰间晃动,“你那群弟兄,可还等着看你怎么选。”
海风裹着咸腥掠过花园,吹得藤蔓沙沙作响。达克盯着卡尔眼中跳动的杀意,最终垂下头。
人群爆发出哄笑与口哨声,而卡尔望着佣兵统领染血的背影,嘴角勾起不达眼底的笑意——这场用黄金和绝境长城做筹码的交易,早在剑刃出鞘前就已注定结局。
日头悬在中天,卡尔解下披风随意搭在臂弯,熊头剑柄随着步伐轻撞大腿。
咸涩的海风吹过他汗湿的额发,远处传来奴隶们搬运战利品的号子声,混着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
他忽然驻足,转头问向身旁同样满身征尘的哈克:“伊利里欧那胖子呢?”
哈克古铜色胸膛的干涸血迹在阳光下泛着暗红,辫发间的银铃叮当作响。
他咧嘴一笑,新刀疤在脸颊上扭曲:“在便溺处工作呢。
今早见他踩着绸缎靴子,拿木杆捅秽物,熏得卫兵直吐酸水。”
卡尔低笑出声,指腹摩挲着熊头剑柄狰狞的纹路:“难为他了。
战船清点得如何?昨夜折损多少?”
“卡奥,文书都在这儿。”
哈克掏出卷得紧实的羊皮纸,粗粝的指尖几乎要将边缘磨破,“但数目我烂熟于心——敌军死了三千就举白旗,俘虏超两万。
战船还剩八艘,达蕾拉卡丽熙说龙骨无损,两日便能下水。”
卡尔猛地转身,海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腰间交错的刀疤。
他握住哈克布满老茧的手:“你不该困在战场。
去学认字,这总督之位迟早是你的。”
“我就想跟着卡奥冲锋!”哈克急得后退半步,辫发上的兽骨撞出脆响,“批文书哪有砍敌人脑袋痛快?”“哈克,”卡尔的声音突然沉下来,熊头剑柄的冷硬棱角抵在两人之间,“我们流血不是为了杀戮。
若止步不前...”他松开手,任海风卷起发梢,“我要踏平的疆土,你便跟不上了。”
哈克盯着自己结满厚茧的脚掌,远处新酿麦酒的香气混着海鸥鸣叫飘来。
那...我这就去找识字人学!”他突然抬头,眼中燃起斗志,转身时腰间青铜弯刀与黑曜石盾牌撞出清脆声响。
卡尔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握紧熊头剑柄。
这个从草原起就追随他的汉子,白发已爬上鬓角,可那份赤胆忠心,却比潘托斯港口的锚链还要牢固。“
叫老科罗来见我。”
他对着暗处吩咐,熊头剑在烈日下吞吐着寒光。
海风裹挟着咸腥掠过总督府,卡尔倚着刻满龙纹的石柱擦拭熊头剑。
当杰洛踩着满地碎陶片疾步上前时,青铜铸造的熊目正映出骑士锁子甲上斑驳的血迹。“
大人,铁盾营剩一千八百人。”
杰洛单膝跪地,蓝眼睛里还燃着昨夜厮杀的余烬,腰间缴获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芒。
卡尔将剑柄重重抵在石阶上,熊头装饰磕出闷响:“招满五千人,归哈克调遣。
愿意做我的血盟卫吗?”杰洛猛地抬头,喉结剧烈滚动。
他想起自己在跳蚤窝挨饿受冻的日子。
这个曾在跳蚤窝讨生活与妹妹相依为命的孤儿,突然扯下颈间皮绳,青铜匕首划过掌心,鲜血溅在斑驳的龙纹上:“大人,我的命是您的了!”
“你不必割辫。”
卡尔按住他颤抖的手腕,指尖勾住他发间皮绳,将一枚刻着熊头徽记的银铃系上,“但从今日起,你要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剑。”
周围走过的血盟卫投来冰冷审视的眼神,有人皱眉,有人微微点头。
远处传来奴隶搬运战利品的号子声,杰洛突然笑出声。
惊飞的乌鸦掠过总督府上空,而他腰间新佩的熊头银铃,正随着海风发出清越的鸣响。
当潘托斯的烈日开始西斜,红堡首相塔的晨光正缓缓照亮琼恩・艾林的窗台。
琼恩・艾林枯瘦的手指抚过羊皮纸上“卡尔“这个名字时,窗外的白鸦突然停止了鸣叫。
老首相的蓝眼睛里泛起罕见的湿润,像冰川裂开时露出的幽蓝湖水。
“这小子血管里流着鹰巢城的血。“
他对着晨光举起密信,羊皮纸透出的光晕里,仿佛看到了那个金发男孩
当读到铁金库使者的鎏金锁链缠上卡尔战马的前蹄时,琼恩的指节砸向桌面的力度让墨水罐跳了起来。
乌鸦羽毛笔在“无面者“这个词上折断,墨汁像血渍般漫过布拉佛斯的地图。
“派席尔!“老首相的吼声震落了墙上的挂毯,“让渡鸦带上这个——“他扯下脖颈上的青铜鹰徽,链子在他苍老的皮肤上勒出红痕,“告诉史坦尼斯,他的舰队不是去打仗...”把铁金库的使者请来。
布拉佛斯,议事厅内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只有托弗罗・雷尼斯翻阅账本的沙沙声在回荡。
羊皮纸间夹着的铁金库债券,边缘还留着三个月前海战的焦痕。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靴底的海盐颗粒在大理石地面划出细碎声响。“
最新战报!“信使单膝跪地,铠甲上还带着海水的咸腥——那是潘托斯湾独有的、混着烧焦帆布的气息,“第四舰队全军覆没,潘托斯湾已成火海。“
香料商猛地站起身,酒杯在桌上砸出清脆的声响,杯壁上的铁金库齿轮纹章与他袖口的刺青完全重合。“
这不可能!二十艘战舰,九千精锐...““是被一个孩子歼灭的。“
海军将领阴沉地补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海图边缘——那里用红笔圈着“七岁公爵继承人“的名字,墨迹渗透纸背,在桌底投下狼形阴影。
窗外的海风突然变得猛烈,吹灭了最靠近窗户的三盏鲸油灯,黑暗中漂浮的尘埃,像极了海战中沉没的火船余烬。
托弗罗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匕首划破黑暗:“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评估这位'七岁公爵继承人'了。“
香料商的话音刚落,财政官就发出一声嗤笑,转动着戒指上的红宝石。“
诸位,“香料商代表突然从阴影中现身,黑袍拂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与托弗罗翻账本的响动形成诡异和鸣,“与其讨论毒药种类,不如考虑更优雅的方案。“
他轻轻放下一枚银币,币面的铁金库齿轮正在滴血,“比如,让赎金本身成为武器。“
海军将领的提议让议事厅瞬间沸腾。“
你疯了吗?“财政官拍案而起,袖口带起的气流扑灭了桌角烛火,“把野火交给那个疯子?““正因为他够疯。“海军将领露出狞笑,手指划过海图上的狭海航线,那里标着攸伦・葛雷乔伊的黑帆舰队。
一阵寒意掠过众人脊背,角落里年轻的书记官不小心打翻了墨水,黑色的液体在羊皮纸上蔓延,宛如潘托斯湾燃烧的海面,而墨迹边缘,隐约浮现出狼头的轮廓。
法律顾问的鹅毛笔突然停在半空:“等等,“他眯起眼睛,盯着海图上谷地与北境的交界,“如果约恩・罗伊斯拒绝合作...““那就换个棋子。“
香料商接口道,手指划过谷地地图,莱莎夫人的封地边缘,正标着与“七岁公爵继承人“相同的青铜狼徽,“比如,那位总爱戴青铜面具的莱莎夫人。“
烛光突然剧烈摇晃,仿佛有无形的存在经过,墙上铁金库的齿轮纹章投影,恰好落在谷地地图的鹰巢城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