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美与义岂能兼得
在跟随师父游历大陆之时，霍雨浩也不时听闻师父吟诵一些诗句。
偶尔霍雨浩还会就这些诗句的内容与师父讨论一二，毕竟总有那么一两句诗在霍雨浩听来实在是过于离谱。
每每到这个时候，师父也总是带着无奈的表情强调诗歌中的内容仅仅是些修辞手法，若是过于纠结诗句的修辞手法无疑是没有什么必要的。
然后霍雨浩就会如同抓住了师父的破绽般引用师父教导过的：言无务为多而务为智，无务为文而务为察。
意识是说话不求多而求有智慧，不求文采绚丽而求意思明确。
明明从墨家学派的角度来看：语言应该简洁明了，充满智慧，不必过于看重文采，首先要求的是明察是非和确实的表达思想。如果没有智慧，不能明察是非和准确地表达思想，那么说再多的漂亮话都是毫无意义的。
如今苍生还未得利，大义还未舒张，师父在这里念叨那些华丽的诗句，这是霍雨浩不能理解的。
不过，此时的霍雨浩反倒是感激起了师父当初喜欢吟诵诗歌的小爱好，在师父吟诵过的那些诗句中若是挑选一段用来形容眼前的橘子学姐，恐怕最为合适的便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也正是在这被美貌所震慑的那个瞬间，霍雨浩也终于是明白为什么在师父讲述过的那些故事中，居然会有人被美人计所俘获。
若非他心中早早种下利天下诛不义的决心，若非他身边早已经有了梦学姐陪伴在侧，恐怕也很难不被眼前这位学姐的美丽所折服。
稳固过自己的心防，收拾过自己的情绪，短暂的愕然情绪消散之后，霍雨浩带着礼貌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走向前，伸出自己的手，再一次客气的问候。
“很高兴能够认识您，橘子学姐。”
注意到霍雨浩已然从被自己容貌的震慑中恢复过来，橘子虽有些意外，总体上却还在预料之中。
倘若拥有极致之冰的天才能够被自己的容貌所吸引，那橘子都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容貌过于出色，又或是所谓的天才亦有属于自己的短板。
但能在替太子打探消息的同时成为魂导器大师轩梓文的学生，拥有良好心理素质的橘子倒也没有因此而气馁。
她同样上前一步，带着一颗观察之心，紧紧地握住霍雨浩的手。
…
阳光洒在长长的桦树林，透露出斑驳的亮光。
夕阳时分的此时此刻，倒也有种莫名的艺术美感。
只是林边小亭内的几个人却没有多少心思欣赏这一美景，反倒是透露出几股十分奇怪的情绪。
笑红尘带着敌意观察着新加入到辩论活动当中的橘子小姐，和自家妹妹以及叶骨衣对橘子那种女人间的敌对不一样，笑红尘总觉得坐在不远处的橘子小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以及同样还有着让笑红尘感到不安的气息。
当然，笑红尘拿不出证据来支撑自己的怀疑，非要说些什么的话，那便仅有直觉。
可惜霍雨浩虽然很乐意听取意见，却也不会仅凭笑红尘的直觉便不再和橘子往来。
单单就霍雨浩现在的观感来说，他还挺喜欢面前这位出身平民却能考进日月皇家魂导器学院的橘子学姐。
嗯…注意到梦学姐有些不太友善的目光后，不想花心思再去哄女孩儿的霍雨浩默默地在心底里给对橘子的喜欢加了个友情的前缀定义。
听着橘子介绍自己是如何以平民身份考进日月皇家魂导器学院时，笑红尘则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似乎与自己还有梦红尘的年龄十分相仿，至多大上一点点的橘子小姐。
作为入学时便结识了各路“英雄豪杰”的那个大刺儿头，笑红尘可不记得当时有个叫橘子的魂导器天才。
事实上就笑红尘的记忆而言，眼前这个叫橘子的女人仿佛是突然间跳出来的一样，莫名其妙的便成为了轩梓文的学生。
意识到自己似乎错过了些什么的笑红尘选择将自己的怀疑深埋心底，等会儿再想办法从老头子那里打听这个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
笑红尘的举动并没有太被橘子放在心上，这并不是橘子降低了自己的警惕心，而是其他几人谈话间透露出来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观点深深震撼了橘子。
哪怕她此刻能够平静地端起茶杯，继续旁听着霍雨浩、叶骨衣交换关于史莱克学院的尖锐批评，脑海中却是惊涛骇浪。
身为太子殿下最亲密的那把匕首，橘子很清楚就算是堂堂日月帝国太子，心中仍旧对那所有着万年荣耀的史莱克学院有着特殊的情愫，甚至开玩笑地讲过自己日后若是统一了大陆，定要白龙鱼服去那史莱克学院修习一番。
太子殿下那般重视的史莱克学院，却在霍雨浩和叶骨衣口中成了损害天下苍生的吸血鬼，成了要被彻底铲除和消灭的存在。
在橘子的观察下，霍雨浩和叶骨衣对史莱克学院的敌对并非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逞强，而是他们经过了认真思考后的共识，或者说是一种信念。
橘子自认已经够离经叛道，没想到碰上了霍雨浩和叶骨衣之后，她发现自己在离经叛道方面也仅仅是刚刚见了大巫的小巫。
且更让橘子感到惊讶的是，身旁的红尘兄妹在听到霍雨浩和叶骨衣对史莱克学院的轻蔑后也没表现出过于激烈的情绪，看来是他们早就习惯了霍叶二人的观点。
尤其是挽着霍雨浩左胳膊的梦红尘，就差把快夸夸霍雨浩写在自己脸上了。
“霍学弟，叶学妹，我听你们动辄便要用利天下和害天下的大义来评论事务，请问你们口中的利天下以及害天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标准呢？”
哪怕已经感受到自己的任务即将迎来失败结局的预感，橘子也愿意为了太子殿下再做最后的努力。
“学姐，所谓利天下的标准便是围绕着以下几个问题：天下贫则从事富之乎，人民寡则从事众之乎？众而乱则从事治之乎？”
瞧着叶骨衣没有回答橘子的意图，霍雨浩便主动解答起了橘子的疑惑。
“换言之若一件事能够使天下财富总和增加、使得大多数人得利、使得人口增加，便是在利天下。若不是，便是在害天下。”
“比如说那些邪魂师便是妥妥的在害天下，若为伸张大义，就必须把他们全部诛杀！”
作为师妹的叶骨衣到底不好意思让作为师兄的霍雨浩一个人回答利天下与害天下的问题，于是就简单的举了个例子。
“我记得史莱克学院也有他们的史莱克监察团，这些史莱克监察团负责监控并诛杀着大陆之上的邪魂师，这按照你们的标准不是在利天下吗？”
听到叶骨衣那毫不掩饰地针对邪魂师的敌意，联想起太子殿下与那圣教之间的合作关系，橘子不动声色地将问题再次引向了史莱克学院。
“这确实是在利天下，我与骨衣从未否认过史莱克学院也曾经做了些有利于天下苍生的事情。”
霍雨浩带着诚恳的语气说道：“正所谓事有轻重缓急，利有大小差异。史莱克学院在做的这几件事情只是小利天下，而非大利天下。”
“我知道橘子学姐是轩梓文老师的学生，想必对魂导器十分了解，我暂且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听到霍雨浩提起自己关于魂导器的学习和自己的恩师，橘子带着谦虚又有些谨慎的语气回答：“比起霍学弟，我也仅仅是跟随在老师身边多学习了几年而已，对魂导器的了解仅仅称得上不算门外汉。”
“那么我想学姐应当知晓魂导器成本的吧？”
“这自然是知道的。”橘子点了点头。
“史莱克学院每年花费巨额的财富，招收成百上千东部三国中最有天赋的学生，最后培养出来的却是不到百人的史莱克监察团，仅凭这不到百人的史莱克监察团试图监控整片大陆的邪魂师，这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相反，若是用这些财富招收一般的魂师并武装起足够的魂导器组成魂导军团去清剿邪魂师，必然能够取得更好的效果。我想学姐作为轩梓文老师的亲传学生，不会理解不了这个问题的吧？”
“这是自然。”
好歹是跟着轩梓文学习多年的魂导器设计，数学功底不差的橘子稍微心算几番便能得到一个大致的数字。
而数学是不会骗人的，该多少就是多少，其最终结果也一如霍雨浩所说的那样。
就在霍雨浩说一长串话有些口干舌燥正喝茶之时，叶骨衣继续补充着说道：
“我和雨浩来日月皇家魂导器学院之前的先生曾经说过：‘利弊需权。能得大利而取小利，是为害。’史莱克花费如此巨额的财富，没有大利天下不说，反倒是拿几件小利来装点门面，说到底所谓的万年荣耀不如说是万年积累下来的属于全大陆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