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身处乱世，弱肉强食！
澶渊之盟（1005年）后，辽在涿州附近设立新城榷场（今河北新城东南），与宋境的雄州、霸州榷场形成呼应，成为宋辽官方贸易的四大核心口岸之一。
涿州作为辽宋贸易的“中间站”，形成了“北货南运、南货北输”的格局。
此地茶叶、丝绸、瓷器、粮食，战马、皮货、牛羊、药材（如人参）、青白盐（辽西京盐池产）各种货物紧销。
可谓是商业繁华！
即便是如今到处在打仗，依旧繁荣鼎盛。
堂内众人面前清一色摆着定窑白瓷盏，盏中茶汤却分三种：宋商喝龙井，辽商饮砖茶，胡商则用奶子茶漱口。
东首第一人是戴东坡巾的孙景生，身量清瘦却穿蜀锦直裰——此人表面是福源茶栈掌柜，实则是雄州知州亲侄，专司宋辽茶马走私。
西首肥硕老者姓贾，自称塞北黍稷庄东家，腰间却悬着宋国常平义仓铜牌，专做粮食买卖。
角落里三位髡发胡商来自上京，皮袍下隐约露出蹀躞带，正用契丹语低声咒骂金军。
其它商贾亦是来自各个行商。
“诸位，本都监就不说废话了。”
“不久前知州暴毙，数十车粮食财物被运走，如今我常胜军缺衣少粮，需要诸位援助。”
张令徽看向众人神色，顿了顿接着道：“诸位行商掌柜的有钱出钱，有粮出粮，诸位功劳，本将自会禀告陛下，为诸位请功。”
头戴东坡巾孙景生愣了一下，随口问道：“都监大人，小人听闻，我大辽陛下前往夹山不知所踪，您如何为我等请功？”
“哈哈.....”更有甚者不由得笑出了声，察觉到不对，立刻止住。
其它掌柜纷纷忍俊不禁。
众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态度分明表明了，皇帝陛下都没影了，还请什么功啊，换个借口吧。
张令徽一怔，这才察觉不对。
耶律淳于燕京登基，此事估计还没传开。
古代消息传递本来就慢，众人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
当下耐着性子解释道：“天柞失国，魏王素来贤德，如今已于燕京继承大统。”
然而，张令徽分明看到，众人眼中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这些商人走南闯北，消息最是灵通，不太可能不知道，如今这幅态度，恐怕已经猜到了什么。
念及于此，他看向刚刚出言的男子，道：“不知这位掌柜的如何称呼？”
“在下孙景生，添为福源茶庄掌柜，见过都监大人。”孙景生恭敬道。
“原来是孙掌柜.......”
张令徽按刀向前，冷冷道：“孙掌柜可知，这榷场每月十万贯商税，养的不止是守城军卒。”
他本就身材雄伟，此刻作势拔刀动作，极具压迫感感，众人脸色巨变。
孙景生更是蹭蹭蹭连连后退。
“都监大人且慢，小人不需要您请功，数日前茶队在居庸关被扣，守军说...要换一百副神臂弓。”
“此物本就是宋国违禁物，小人无论如何也搞不来，还请都监大人通融一二。”
此言一出，众商家心中泛起涟漪。
张令徽指尖轻叩刀柄，发出有节奏的响动。
《宋史・兵志》记载：“神臂弓实弩也，以山桑为身，檀为弰，铁为蹬子枪头，铜为马面牙发，麻绳扎丝为弦。”
有效射程超过三百步，可穿透两层铠甲，威力巨大。
居庸关乃是燕京屏障，守将趁机此物，也在情理之中。
“此事易而，本将向朝廷修书一封即可。”
孙景生闻言，也不敢再追问类似“你和居庸关守将认识吗？”“陛下会为了这点事如何.....”此等问题，只当是破财免灾了，当下笑道：“小人多谢将军，福源茶庄愿出粮食五十担，钱三百贯。”
“呵......”张令徽顿时咧嘴一笑，冷然道：“孙掌柜这是打发要饭呢？”
“粮食三百担，钱一千贯！”
如今麾下两千步卒外加三百骑兵，人吃马嚼，每月起码也要一千五百担粮食。
这还不说，他要招兵买马，后续需要更多粮食钱粮支撑。
至于会不会给涿州行商留下‘强取豪夺’‘不讲道理’‘威胁恐吓’等等不佳印象，已经不是他现在考虑的问题了。
身处乱世，弱肉强食！
孙景生面色煞白，只得躬身领命。
其它掌柜见状，再也没有傻乎乎问这问那，当下纷纷争相开口。
“青盐晶坊出钱两千贯。”
“常平义仓出五百担粮食。”
“天蚕缎庄出粮八百担。”
“......”
一众掌柜不情不愿出血之后，张令徽这才挥手让众人离去，这才落座，压了一口茶水道：
“可都登记清楚了？”
一旁的刘仲有些忧心忡忡道：“都登记清楚了，大人，这样一来会不会落人口实？”
“这些商贾走南闯北，传递消息最是灵通，据时，怕是会败坏大人名声不说，也会给朝廷脸上抹黑......”
张令徽一怔，很想问问朝廷脸上还有光吗？
朝廷脸面不早就被天柞帝给丢光了。
眼下先将实惠拿到手再说，见到对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张令徽勉强接受道：“花钱免灾罢了，何况本将也没有多要，这点钱粮对于商贾来说并不算太多。”
“即便是有误伤的，眼下也顾不了许多。”
不待刘仲回话，他接着道：“此事让甄五臣盯着，务必让他交割清楚。”
“另外，让刘舜仁着手在涿州下辖四县招兵事宜。”
“招多少？”
“多多益善！”
刘仲：“......”
张令徽一怔，遂问道：“有何不妥吗？”
“大人，别怪在下多嘴，此事若是被朝廷知道，我等该如何解释？”
“嘿，你可知此行任命是什么？”
刘仲一愣，脱口而出道：
“都监大人镇守涿州、易州，节制州郡汉军，以防宋军北上。”
“对啊，如今知州暴毙，粮食被运走，本都监怀疑此事是宋国所所为，其目的便是攻占涿州，北方幽燕，提前屯粮，招兵有何不可？”
“都监大人大可上报燕京，让陛下派兵啊，如此私自招募，岂不是让人以为都监大人有不轨之心......”
张令徽简直被气乐了。
刘仲？愚忠？
朝廷若有兵马钱粮，天柞帝还跑什么？
遂耐着性子问道：“朝廷初立，可有钱粮兵马支援？”
刘仲：“......”
“也罢，修书一封，就说宋国异动，有北伐嫌疑，让朝廷给予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