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章算术
沈墨的脊背撞在太和殿丹陛的铜龟上，龟甲表面铭刻的《尚书》突然泛起青光。暴雨中的故宫正在经历诡异的重组——乾清宫的琉璃瓦浮现出玛雅太阳历纹样，军机处的窗棂扭曲成巴比伦空中花园的拱廊，而文渊阁方向升起的水晶头骨，正将整片天空撕扯成数码矩阵般的网格。
“这是跨维度同化......“沈墨抹去嘴角的血渍，观星瞳中倒映出多重文明的弦波纠缠。他怀中的血纹铜镜突然发烫，镜面浮现出父亲的身影。这次影像格外清晰：沈教授站在南极冰原上的金字塔遗址前，手中星轨罗盘正与水晶头骨共鸣。
秦明月的机械身躯撞穿太和殿金銮宝座，齿轮间迸溅的火花点燃了龙椅上的缂丝软垫。她的头颅完全展开成青铜浑天仪，核心处悬浮着块殷商甲骨，上面用朱砂写着沈墨的生辰八字。
“你本就是星灵选中的容器！“机械合成音震得梁柱上的和玺彩画剥落纷飞。秦明月的胸腔裂开，露出内部转动的《九章算术》竹简模型，那些记载着勾股定理的竹片正化作利刃激射而出。
沈墨翻身躲到铜鹤后方，箭矢般的竹简深深钉入青铜兽躯。鹤眼中突然流出血泪，口中衔的灵芝化作数据流消散。他猛然想起这尊铜鹤是父亲参与修复的文物，掌心按在鹤颈时，感应到内部暗藏的弦波机关。
当第七支竹简袭来时，铜鹤突然昂首长鸣。沈墨的观星瞳看到鹤喙中射出《营造法式》的榫卯结构图，那些三维几何图形在空中组成防御阵列。竹简撞上虚拟的斗拱结构，炸开漫天带着墨香的碎屑。
“你以为靠这些小把戏能对抗星灵？“秦明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机械臂插入太和殿地砖，整个汉白玉基座开始量子化塌陷。沈墨随着下坠的砖石跌入黑暗，腰间青铜司南突然自动展开，投影出紫微垣星图照亮了地下空间。
腐坏的经幡拂过面颊，沈墨发现自己跌入了从未记载过的地宫。九根盘龙金柱撑起穹顶，每根柱子上都嵌着不同文明的星图：从埃及的猎户座到玛雅的银河系，最中央的柱体表面甚至雕刻着现代NASA的银河系图谱。
“这是守夜人的禁地——九章算术阁。“青鸾的声音突然从阴影中传来。她的异色瞳孔交替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双手被数据锁链捆在刻满楔形文字的青铜算筹上，“他们在用数学法则重构现实......“
沈墨刚要上前解救，地面突然浮现出巨大的河图洛书阵。青鸾脚下的算筹自动排列组合，生成无数道数理屏障。他注意到那些青铜算筹上沾着新鲜血渍，而青鸾的旗袍下摆缺了块布料——正是他在璇玑阁见过的残片。
“别碰算筹！“青鸾突然尖叫，左眼流下血泪。她的机械义眼弹出全息投影，展现出血淋淋的画面：三天前的深夜，秦明月带着青铜面具人潜入此地，将星灵代码植入九根金柱。那些代码此刻正在吞噬地宫墙壁，将先秦时期的《甘德星经》篡改成陌生的几何符号。
沈墨的铜镜突然震动，镜面映出地宫穹顶的真相——那里根本没有实体结构，而是由《九章算术》中的“方程“章节编织成的能量网。每个汉字都化作枷锁，禁锢着九个发光的人形虚影，其中竟包括在长安鬼市牺牲的波斯商人。
“这才是真正的文明火种......“沈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当他伸手触碰光网时，整座地宫突然响起编钟奏鸣。九根金柱同时投射出全息影像：古埃及祭司在金字塔内调试星象仪、玛雅人在祭坛前用血绘制银河图谱、父亲在南极冰原上打开量子虫洞......
秦明月的机械身躯突然砸穿穹顶。她的青铜浑天仪核心迸发出超新星般的强光，九根金柱开始同步共振。沈墨怀中的星轨罗盘自动解体，玉衡部件飞向中央金柱的缺口。当部件归位的瞬间，他看到了可怖的真相——整个九章算术阁就是台巨型现实改写器，而那些被禁锢的虚影，都是历代星图守护者的意识残片。
“用你的血激活最后的方程！“秦明月的机械臂钳住沈墨脖颈，将他拖向中央祭坛。祭坛上的青铜鼎内盛满发光液体，鼎身铭文正是沈家族谱的量子加密版。
沈墨在窒息中看到青鸾挣脱锁链，她的异色瞳孔完全转化为数据漩涡。当她的手掌按在地宫墙壁时，刻满《周髀算经》的砖石突然活化，化作无数青铜算珠轰向秦明月。这刹那的空隙，沈墨咬破舌尖将血喷向铜镜。
血珠在镜面绘出二十八宿的轨迹，整面铜镜突然具现成虎符形状。沈墨抓住虎符的瞬间，地宫中的所有星图同时倒转，九根金柱投射出逆向旋转的银河。他听到无数文明先知的悲鸣，看到青铜鼎内的液体沸腾成星云状。
“你启动了逆方程......“秦明月的声音首次出现恐惧。她的机械身躯开始数据化崩解，那些《九章算术》的竹简从内部刺穿钛合金骨骼，“这会让所有维度......“
剧烈的爆炸将沈墨掀飞。当他挣扎着爬起时，地宫正在量子化坍塌，九根金柱逐一化作发光尘埃。青鸾瘫坐在废墟中，右臂已变成半透明的数据流，她苦笑着举起左手——掌心攥着从秦明月核心取出的殷商甲骨。
“快走......“她的声音夹杂着电子杂音，“星灵已经定位到这里......“
沈墨背起青鸾冲向地宫暗门。沿途的壁画正在急速腐化，汉代的天文图变成毕加索式的抽象线条，宋代浑仪化作达利风格的融化钟表。当他们冲入太庙配殿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坍塌声，整个九章算术阁永远埋葬在了量子深渊。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故宫上空悬浮着巨大的克莱因瓶幻影。沈墨的观星瞳看到，水晶头骨正在瓶口处重组维度结构，而父亲的身影愈发清晰。他颤抖着展开青鸾拼死保护的殷商甲骨，上面的生辰八字突然变化成星图坐标——指向四川三星堆的青铜神树。
青鸾的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出最后的信息流，那是秦明月被改造前的记忆画面：三年前的深夜，父亲将枚翡翠扳指交给还是人类的秦明月，而背景里的星图沙盘上，三星堆的坐标早已被朱砂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