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锈色黎明
第六章锈色黎明
档案室的霉味里混着铁锈气息。
苏沉舟的金属义肢在翻找2003年施工日志时突然震颤，假肢关节渗出淡蓝色冷凝水。这是新世界重启后的第47天，所有人都认为他因车祸失去左臂，只有深夜值班时，义肢内部齿轮异常的咬合声提醒着过往真实。
“苏医生，殡仪馆的电话。“实习生小林探进头来，马尾辫发梢沾着雨丝，“今早送去的CA...不，是013号尸体，解剖前突然消失了。“
笔尖在记录本上戳出凹痕。苏沉舟注意到小林用了CA这个前缀——在新世界线里，尸体编号系统从未采用过字母代码。更诡异的是，窗玻璃正倒映着两个小林：一个在门口说话，另一个正用骨刀刺向自己的后颈。
“调监控了吗？“他故意碰倒水杯，飞溅的水花中，玻璃上的凶杀幻象瞬间消失。
小林递来的平板突然黑屏，电流噪音里传出楚风岚的声线：“...地下车库...小心生锈的...“视频恢复正常时，画面显示空荡荡的解剖台，不锈钢台面残留着人形锈斑。
机械义肢突然抽搐，在桌面刻下⊘符号。苏沉舟借口取物证来到地下车库，发现本应是配电房的区域变成了镜面墙。当他用义肢触碰镜面时，墙内浮现出永昼之城运河的倒影，水面漂浮着本该消失的013号尸体。
雨刷器刮不净车窗上的锈色雨水。
苏沉舟驾驶的警车在暴雨中偏离导航，仪表盘显示正驶向1983年的经纬度。后座上的裹尸袋渗出黑色液体，逐渐凝聚成青铜匣的形状。小林蜷缩在副驾驶座昏睡，她的倒影在车窗上持续做着割喉动作。
“认知回流现象。“机械女声在颅骨内响起，“建议立即销毁污染源。“
急刹车导致裹尸袋撞上前挡风玻璃，拉链崩开时涌出的不是尸体，而是无数CA编号金属牌。这些金属牌在空中组成方尖碑形状，碑面浮现出楚风岚的遗言：
「他们篡改了你的记忆」
「找到三把钥匙」
「在血月再次升起前」
小林突然惊醒，瞳孔里闪过⊘符号：“苏医生，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她指向路边的废弃加油站，雨幕中隐约可见CA-1997的锈蚀车牌——这正是第四章那辆穿越时空的警车。
加油站的镜子卫生间里，苏沉舟发现了更骇人的证据：镜面储存着本该被抹除的第七处档案，所有文件都盖着“认知清洁“的印章。最底层的照片显示，小林在旧世界线里是青铜匣的守护者。
“你究竟是谁？“苏沉舟将小林按在镜前，两个倒影开始厮杀。鲜血溅到镜面时，浮现出血色公式的变体：ΔT=ΣCA³/∅²
小林突然露出机械微笑，撕开脖颈皮肤露出齿轮：“我是你的新锚点啊，父亲。“她的声带振动着发出楚风岚的频率，“要阻止CA-0苏醒，就需要...“
加油站突然爆炸，气浪将两人掀飞。在昏迷前的瞬间，苏沉舟看到燃烧的警车里，013号尸体正抱着青铜匣走向雨幕深处。
殡仪馆的冷柜发出异常蜂鸣。
苏沉舟的义肢吸附在012号冷柜表面，金属与冰霜摩擦出刺耳声响。柜门开启时涌出浓稠黑雾，雾中悬浮着七把水晶钥匙。当他抓住最近那把时，钥匙突然融化，渗入义肢形成血管状纹路。
“你果然来了。“档案室管理员老陈从雾中走出，他的右眼是发光的镜片，“第七处条例第零条：当锚点异动，重启认知清洁程序。“
老陈撕开衬衫，胸口嵌着微型青铜钟。钟摆撞击声里，殡仪馆开始透明化，显露出地底巨大的金属大脑——那是由无数锈骨拼成的生物计算机，表面跳动着CA编号组成的神经脉冲。
机械义肢突然暴走，金属液体在空中织成牢笼。苏沉舟在搏斗中发现，老陈的血液是银色的，落地后形成永昼之城地图。更惊悚的是，每处建筑标注都是不同时空的死亡日期。
“看看这个！“老陈掷出档案袋，里面的照片显示新世界线的小林正在旧世界线给楚风岚做手术。而手术台上躺着的，赫然是机械义肢状态的苏沉舟。
记忆乱流突然袭来，苏沉舟跪倒在地。他看见自己在七个时空同时按下认知重启键，每次操作都导致某个世界的小林被改造成锚点。而此刻殡仪馆地下传来的震动，正是青铜匣在吸收新世界线的时熵能量。
血月残影在云层间隙忽明忽暗。
苏沉舟抱着青铜匣冲上警局天台，小林的机械躯体正在身后穷追不舍。她的四肢关节反向扭曲，腹腔打开露出齿轮拼成的⊘符号。雨幕被血月光染成绯色，在地面投射出巨大的CA-∞倒计时。
“没用的，父亲。“小林的声带迸出火星，“CA-0已经在所有时间线苏醒。“
青铜匣突然自动开启，释放出银色湍流。苏沉舟的义肢开始解体，金属碎片在空中重组为骨枪形态。他瞄准血月残影扣动扳机，射出的却是自己的记忆碎片——每个碎片都显示楚风岚在不同世界线阻止CA-0苏醒的瞬间。
血月残影破碎时，小林突然恢复人性：“苏医生，用钥匙...“她扯出心脏位置的晶体芯片掷来。芯片插入青铜匣的刹那，新世界线开始坍缩，所有建筑显露出旧世界线的锈蚀形态。
机械女声最后一次响起：
「认知折叠完成」
「最终锚点确认：楚风岚」
「记忆复苏程序启动」
苏沉舟在强光中看到终极真相——所有世界的楚风岚都是自己分离出的认知投影，用于对抗CA-0的意识入侵。而新世界线的小林，正是楚风岚最后的记忆载体。
当光明消散时，他发现自己站在正常的解剖室里。小林端着咖啡推门而入：“苏医生，013号尸检报告需要您签字。“她脖颈上没有任何机械痕迹。
但苏沉舟的钢笔突然在报告上划出CA-307编号，不锈钢器械柜的倒影里，血月正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