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圆血祭
钟声在溪木村上空回荡，一声比一声急促。
魏萧贴着墙根移动，借着渐浓的暮色掩护，向村中央摸去。怀中的青冥剑身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那七颗定魂珠被他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贴着皮肤传来丝丝凉意。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魏萧屏住呼吸。村中央的广场已经完全变了样——地面刻满了血色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三星图案。数十名黑衣人手持青铜铃铛，站在符文的关键节点上。活尸村民们跪在图案外围，机械地重复着某种咒语。
广场中央是一座九层祭坛，夜无明站在最高处，身披绣着星图的黑色长袍。他面前是一个青铜圆盘，苏宛被锁在上面，手腕割开，鲜血顺着凹槽流入中央的容器。
“快了...“夜无明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月升至天顶时，天门将开。“
魏萧的手指掐进掌心。他必须想办法救下苏宛，但广场上的黑衣人至少有三十个，硬闯无异于送死。
“剑灵在镜中等你...“
青石上的提示闪过脑海。魏萧环顾四周，发现广场边缘有间小屋，窗边摆着一面铜镜。他借着村民吟唱的掩护，悄悄潜了过去。
屋内堆满祭祀用品，铜镜上积了厚厚一层灰。魏萧用袖子擦净镜面，惊讶地发现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条幽深的通道！
“又是镜里乾坤...“
没有犹豫，他伸手触碰镜面。熟悉的吸力传来，整个人被拉入镜中。
......
冰冷。湿润。黑暗。
魏萧再次站在那个由无数镜子组成的迷宫中。但这次，镜中的“魏萧“们全都静止不动，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青冥！“他呼唤剑灵的名字，声音在迷宫中回荡。
没有回应。
魏萧选了一条路向前走，镜廊似乎没有尽头。转过一个拐角，他突然看到一面特别的镜子——里面映出的是玄天君，正背对着他站在雪山之巅。
“玄天君？“魏萧试探着触碰镜面。
镜中的玄天君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剑：“你来了。“
魏萧一惊：“你能看见我？“
“这只是我留在镜中的一段记忆。“玄天君苦笑，“看来转世后的我终于找到了这里。“
“你知道我会来？“
“推测而已。“玄天君望向远方，“当年我和夜无尘将青冥剑灵封印在镜界，就是为了等待合适的时机。“
魏萧迫切地上前一步：“什么时机？如何对抗初代长生者？苏宛和白芷现在有危险！“
玄天君抬手制止他：“一个一个来。“他指向雪山下方，“看那里。“
镜中景象变换，显现出一座建在悬崖边的白色宫殿——长生殿。殿前广场上，初代长生者正将自己的身体分裂成三部分：天魂化为紫光升入云霄，地魄变为青光沉入地脉，人心则被封印在一柄青色长剑中。
“三千年前，初代发现长生劫无解，决定自我分解。“玄天君解释，“但她的意识太强，分裂后各部分逐渐产生了独立意志。“
画面切换，显现出三百年前的场景：玄天君和夜无尘站在长生殿内，初代的三部分竟在缓慢融合！
“我们发现了初代的计划——她打算通过三星连珠的力量重组自身，吸收所有长生者的生命力来突破天道限制。“玄天君的声音沉重，“于是我们决定毁掉青冥剑。“
画面中，玄天君与夜无尘在雪山之巅合力斩剑。剑断的瞬间，爆发出的能量将两人震飞。夜无明突然出现，抢走了剑柄部分...
“夜无明...“魏萧握紧拳头，“他到底想要什么？“
“力量。“玄天君冷笑，“他以为得到初代的力量就能超越生死。却不知长生劫真正的恐怖...“
镜面突然剧烈震动，玄天君的影像开始模糊。
“时间不多了！“他急切地说，“剑灵在迷宫中心等你。记住，青冥剑的真名是'诛邪'，它真正的力量需要...“
话未说完，镜面轰然碎裂！魏萧后退几步，发现整个迷宫都在震颤，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她发现你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魏萧转身，看到青衣少年——青冥剑灵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
“快走！初代的意识正在苏醒！“剑灵拽着魏萧就跑。
两人在震颤的迷宫中穿行，身后传来镜子接连爆裂的巨响。转过几个弯后，剑灵推开一面镜子，后面是个隐蔽的小室。
“暂时安全了。“剑灵喘息着说，“但撑不了多久。“
小室内只有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一片星空。剑灵走到镜前，手指轻点，星空变换成溪木村的俯瞰图。月已升至中天，祭坛上的苏宛奄奄一息，夜无明高举着一个青铜容器，里面盛满了她的血。
“来不及了...“魏萧心急如焚，“我必须回去阻止仪式！“
剑灵按住他的肩膀：“镜中三日，外界一时。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准备什么？苏宛会死的！“
“她不会。“剑灵摇头，“因为她是初代的'地魄'转世，与白芷体内的'天魂'是一体两面。“
魏萧震惊：“什么？“
“守钥人从来都是两个。“剑灵解释，“一个开天门，一个断地锁。夜无明需要她们两个的血才能完全解开初代的封印。“
镜中画面切换，显现出白芷被囚禁的景象——她被困在一个镜面空间里，手腕同样被割开，血液流入地面上的凹槽。
“夜无明同时进行着两场仪式。“剑灵说，“但他不知道，一旦天魂地魄相遇，初代就会真正苏醒。“
魏萧想起龙棺中看到的壁画：“初代将自己分裂成了三部分...“
“天魂、地魄、人心。“剑灵点头，“剑身中封印的是人心，而剑柄...“他看向魏萧的胸口，“在你体内。“
魏萧如遭雷击：“什么？“
“你以为为什么能这么快恢复记忆和力量？“剑灵苦笑，“玄天君临终前将剑柄融入心脏，所以转世后的你天生带有长生血脉。“
魏萧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确实有一道自幼就有的疤痕...
“现在听好。“剑灵突然严肃起来，“要阻止初代复活，你必须学会'诛邪剑诀'的最后三式。“
他伸手点在魏萧眉心，一段信息洪流涌入脑海：
第一式“斩念“，可断长生者与天地的联系；
第二式“诛心“，能灭不死的魂魄；
第三式“归墟“，将一切复归虚无...
“这三式原本是初代创造来自我了断的。“剑灵收回手，“但她最终没勇气使用，反而将其封印在剑中。“
魏萧消化着新获得的知识，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剑灵沉默片刻，掀起衣襟——他的胸口有一个与初代长生者一模一样的金色三星印记！
“我是她儿子。“剑灵轻声道，“也是第一个死于长生劫的人。“
这个惊人的秘密让魏萧一时语塞。剑灵——初代长生者的儿子，自愿将魂魄炼入剑中，就为了有朝一日能阻止母亲...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小室的墙壁出现裂痕。
“她来了！“剑灵推开魏萧，“记住，只有天魂地魄人心三者齐聚时，初代才最脆弱！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墙壁轰然倒塌，金光如潮水般涌入。魏萧最后看到的是剑灵被金光吞没的画面，然后一股强大的推力将他弹出了镜面世界！
......
魏萧从铜镜中跌出，摔在堆满祭祀用品的小屋里。窗外，月光如血，照亮了整个广场。
祭坛上的仪式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夜无明将盛满苏宛血液的青铜容器高举过头，月光透过容器，在地上投下一个奇异的光斑。
“以守钥人之血，启天地之门！“
容器中的血液沸腾起来，化作血雾升上天空。与此同时，苏宛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本该是黑色的眸子，此刻竟泛着青光！
“地魄...苏醒了...“魏萧心头一震。
夜无明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苏宛。锁住她的青铜镣铐开始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对...这不对...“夜无明喃喃自语，“仪式应该...“
苏宛缓缓坐起，手腕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看向夜无明，声音不再是平时的温婉，而是带着古老的回响：
“夜无明...三百年了，你还是如此愚蠢。“
夜无明脸色大变：“初代...大人？“
“不。“苏宛——或者说地魄冷笑，“我只是她的一部分。但足够了...“
她抬手一挥，夜无明胸口的青铜罗盘突然爆裂！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鲜血从胸口汩汩流出。
“你以为用夜无尘的心脏做成罗盘，就能窃取我的力量？“地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怜虫...“
场面一片混乱。黑衣人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活尸村民们则开始痛苦地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体内苏醒。
魏萧知道时机已到。他拔出青冥剑身，七颗定魂珠自动飞起，环绕剑身旋转。虽然没有剑柄，但剑灵传授的诛邪剑诀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斩念！“
魏萧跃出小屋，剑身迸发出耀眼的青光。一道弧形剑气横扫广场，切断所有黑衣人与祭坛的联系！
夜无明抬头，看到魏萧的身影，眼中闪过怨毒：“杀了他！“
十余名黑衣人同时扑来。魏萧不躲不闪，剑身划出一个完美的圆：
“诛心！“
青色剑光如涟漪扩散，所过之处，黑衣人胸口的青铜罗盘纷纷爆裂！他们惨叫着倒地，身体迅速老化，转眼变成干尸。
地魄——苏宛转头看向魏萧，青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玄天君...不，现在是魏萧了。“
魏萧警惕地举着剑身：“离开她的身体！“
“为什么？“地魄轻笑，“这本来就是为我准备的容器。就像白芷体内的天魂一样...“
夜无明趁机爬向祭坛边缘，想要逃跑。地魄看都没看，反手一挥，一道青光将他钉在地上！
“叛徒的下场。“地魄冷冷地说，然后转向魏萧，“现在，轮到我们了。“
魏萧感到怀中的青石突然变得滚烫。他掏出来一看，石头上浮现出最后一行字：
“剑柄在心，剑身在握，唯缺剑灵...“
地魄也看到了这行字，脸色微变：“你把剑灵怎么了？“
没等魏萧回答，广场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道金光从地底射出，直冲云霄。金光中，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初代长生者的本体正在苏醒！
“来不及了...“地魄的表情变得焦急，“她提前醒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金光中还有另一个身影——白芷！她似乎被某种力量拉扯着，正向初代的身影靠近。
“天魂归位...“地魄喃喃道，然后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她一把抓住魏萧的手，“帮我！“
“什么？“
“我不是初代！“苏宛的声音突然恢复了平时的音调，眼中的青光与黑光交替闪烁，“我是苏宛...地魄只是寄生在我体内...帮我压制她！“
魏萧这才明白，苏宛一直在与地魄争夺身体控制权！他毫不犹豫地将一颗定魂珠按在她眉心：
“镇！“
红珠光芒大盛，苏宛发出一声尖叫，眼中的青光暂时消退。她虚弱地跪倒在地：“快...阻止天魂与初代融合...否则一切都完了...“
魏萧抬头看向金光中的白芷，她距离初代只有几步之遥。一旦两者接触，完整的初代长生者就将复活！
诛邪剑诀的最后一式在魏萧脑海中闪现。他双手握住青冥剑身，七颗定魂珠同时亮起，摆出北斗七星阵型。
“归墟...“
剑身开始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剑鸣。但就在魏萧即将出剑的瞬间，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夜无明！他胸口的大洞还在流血，却狞笑着举起一个青铜罗盘：
“谁都别想...破坏我的计划！“
罗盘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魏萧的视线顿时一片雪盲。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整个人被抛向空中，坠向祭坛中央的金光...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魏萧看到白芷向他伸出手，紫眸中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