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7章 不是
翌日,天空放晴。
小团体几人默默看着一车车的粮草辎重,物资,布帛被送进演武场。
“都是好东西啊,好东西!”杨威满脸放光。
前几天被伏击,损失了大量的粮草辎重,这也算是补回来了。
“这是郡王的善意啊。”邵勋点头赞同,心里却是暗讽,古往今来想拉拢人者要不以重利要不以美色。
亦或二者兼之,
如今这位郡王就想靠着这些东西,就想让他们以步卒战胡骑,为之卖命?
这位郡王还是太年轻了些啊。
何为重利?
或许在每个人心中的定义都不一样,于胡三而言,他如今为队正,若是升他为旅帅他便会觉得祖坟冒了烟。
于庾澄庆而言,他本就志不在军旅,就算升他做都尉也难以让他刀指突厥。
对庾湘然而言,邵勋看不懂,但凭借几车物资,大抵不会有什么进展。
毕竟,若是他之前所猜测的东西为真,这位郡王于稽胡有勾结的话,这样的行为好像更像是一种威胁。
我用棍棒打了你一顿,并烧了你的家(人)。
打完后想用你做事,便帮你把房子建起来了,此时这个受害者该如何做?
房子有了,可是人没了啊。
要是邵勋,他就先把人砍了再说。
不过这多少有些“个人主义”。
当官的一般都要考虑“大局观”和“团体利益”。
庾都尉会不会和稽胡联手甚至都是一个未知数,若是庾都尉胸襟就是宽广呢?
时至今日,邵勋只觉得庾都尉有城府,不拘小节,那大节拘不拘?
或者……这算是大节吗?
“不行,这些东西不能等都尉分啊,旅帅,我觉得你应该努力一下。”杨威拉着庾澄庆的手道。
庾澄庆:“……”
“这不太好吧~_~”庾澄庆不太想去行使自己“弟弟的权利”。
只是几车粮草什么的,布帛啥的他也没用……主要是不缺。
“旅帅不是一直在说手上没什么东西以做赏赐?”
“赏赐士卒这是都尉干的,我一个小小旅帅没必要没必要啊。”庾澄庆连连摆手。
作为基层武官,他需要做的就是勇猛作战,然后带着手下士卒立功,届时等着统帅赏赐……
“旅帅还是去一趟比较好,”邵勋看了看后进来的两车说。
“为什么?”庾澄庆问,对于自己的“爱将”他真的十分宽容。
“车里有长枪,这正是咱们现在缺的。”
邵勋清晰的看见,最后进来的那两辆车,上面放的是武器。
对于和骑兵对线,目前来说,长枪真的不可或缺。
他们这里也有枪兵,但多数还是一人一刀半数有盾,半数有弓,和其他营有着鲜明的对比。
或者说庾旅帅本本身就是特例。
“唉,那好吧。”庾澄庆重重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自己家的爱将还得自己来宠。
不就是几杆长枪……几十杆长枪嘛,他庾旅帅这点实力还是有的。
“吾去矣!”庾旅帅挥挥衣袖,气势凌人。
……
庾旅帅回来了,带着那两辆车。
他顶着演武场正午的日头大步流星往回走,腰间刀鞘磕在腿甲上发出清脆的响。
身后押着那两辆装长枪的木车,车轮碾过,能听到车厢里的枪杆相互碰撞声。
“旅帅这趟面子够大啊!”
杨威搓着手迎上去,踮脚往车里瞅,“咱数数有多少杆?”
“五十杆。”庾澄庆解下腰间皮囊灌了口水,他这趟工作异常顺利,他大哥不仅没刁难他,甚至都没留他吃饭。
邵勋弯腰掀开油布一角,指尖摸了摸枪头,尖锐的菱形枪头,穿透性很棒,
又叩了叩枪杆:“槊杆用的是柘木混竹芯,外缠葛藤再涂生漆,比咱们原先的白蜡杆耐折。”
他抽出一杆长枪猛地一抖,枪缨(注:北周时多用马尾或牦牛尾制枪缨)如火焰般翻卷。
虽然他不会枪,但很显然耍枪很帅。
“杨副帅将这些新东西分发下去吧。”庾旅帅默默走到邵勋面前。
杨威道了声“好”,便指挥着士卒开始整队。
枪少人多,如何分配自然要好好观察一番。
“我大哥说……”庾澄庆看着邵勋。
“怎么?都尉可是有所指示?”邵勋眉头微微一抬。
庾澄庆面色古怪,“我大哥跟我说让我平日里以稳为主,万事不要强出头,留的有用身方为有用人。”
邵勋默默低下头,好熟悉的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庾都尉这话是什么意思?
庾澄庆也会冲冠一怒?
大抵是会的,毕竟庾都尉也是性情中人。
只是……平日里?万事?留的有用身。
这怎么一个个词都显得很怪,若是单独拿出任何一词都没什么,只是这组合在一起?
邵勋默默抚住了腰间佩刀。
好像嗅到危险了啊。
莫非这位“好像不太聪明”的郡王还是个疯子。
“你说……我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庾澄庆不解的问。
“呃……这个,可能是出于兄长对弟弟的关爱。”
“都尉还说别的了吗?”邵勋轻声问。
“别的?”庾旅帅作思考状。
思考中……
“没了。”庾旅帅说。
邵勋点点头,
“对了,据说突厥人已经来了……”庾澄庆突然语出惊人。
“什么?详细说旅帅。”
邵勋精神一振。
“……君虽勇武,好战不妙矣。”庾澄庆劝诫了一下自己的爱将。
“懂得懂得,旅帅的教诲我时常放在心里反复琢磨,时有心得,你快说,什么突厥人怎么来了?”
“真的?那你说说看我平常都教诲你什么了?”庾澄庆眉目一展。
邵勋:“……”
“旅帅想听以后有的是时间……”
“好的,好的。”庾澄庆摆摆手。
说,“据说有一伙千人规模的突厥人正在朝这边赶来。”
“谁,都尉得到的消息嘛,还是……”
“没,我听他们议事时说的。”
“啊,旅帅,你偷听……”
“不是,巧了巧了。”庾澄庆老脸一红。
他本来去要东西,谁曾想大帐内正在议事,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他自然不能擅自闯进去。
于是他就怀着极其谦卑有礼的站在了大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