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酒
“是你要闯金钩赌坊十八道门？”
其中一个眼神阴桀的大汉注视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薛无忌道：“是我。”
大汉道：“你是血手狂屠？”
薛无忌道：“是我。”
大汉脸色稍有动容，道：
“很好，希望你能够闯过这一十八道门，毕竟能闯过去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
“当然，你也可以必要时知难而退，毕竟只需闯过一道门，也足以令你拥有常人一辈子都拥有不到的东西了。”
薛无忌道：“接下来就会有了。”
大汉忽然笑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请。”
说着，他已恭敬的让开了面前的路。
整条过道上的所有人都已经让开了一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瞩目着薛无忌，一步一步的走向赌坊尽头的那一扇红漆铁门。
看着他缓缓推门而入，顺着那深不见底、阴森幽暗的阶梯一步步的走下，直至红漆铁门被两个大汉上前关上。
众人看着重新紧闭的红漆铁门，都心中暗奇这第一道门之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毕竟光是第一关就已经非同小可。
很多人都是有去无回，真不知里面又有什么危险。
.......
酒！
薛无忌走进金钩赌坊第一扇鬼门关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酒。
无数的酒！
薛无忌本也喝酒，而且喝的不少。
但他可以保证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酒同时出现在一起！
这扇门后偌大的厅堂里虽没有一扇窗，没有一缕阳光，但烛火融融，随处摆满了各式各样、来自各地的美酒。
薛无忌仅仅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也不由暗暗咋舌。
见左手旁的柜台上摆着汾酒、羊羔酒、秋露白、兰陵酒，西凤酒、桑落酒，鹤年贡酒，杜康酒、古井贡酒，薏苡酒，金烧酒等等皆是北方名酒。
右手旁的柜台上摆着金华酒，麻姑泉，明光酒，福建老酒、荔枝酒，玉冰烧、荔枝酒，三花酒、白杨皮、茵陈酒，剑南春、郫筒酒，青稞酒等等皆是南方名酒。
中间的柜台上摆着的是五加皮、当归酒、枸杞酒、桑椹酒、茴香酒等药酒，还有暹罗的暹罗酒，波斯的阿刺吉酒，扶桑的清酒。
几乎各种各样的酒都被收藏在这座厅堂里。
虽然酒坛都被泥封，可空气之中却仍然弥漫着浓浓的酒香气息，根本趋之不散。
而厅堂里有人。
坐着一个人。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眯缝眼，酒糟鼻子，身上只穿着一件小马甲，挺着将军肚，四肢却相当瘦小。
正坐在椅子上抱着酒壶自顾自地喝酒，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推开了这扇门，走进来已经打量了好一会时间了。
薛无忌就这么看着他。
直过了半晌。
他将壶中酒都喝了一个精光，才打了个饱嗝，才好像刚刚注意到有人来了，惺忪着眼睛朝着薛无忌瞧去：
“这里好一段时间没人来了。”
薛无忌淡淡道：“但现在我已来了。”
酒鬼老头醉醺醺的打量了他又是好半天，才叹息一声：“你本不该来。”
薛无忌道：“可我毕竟已来了。”
酒鬼老头口中喃喃自语道：
“是啊，你毕竟已来了，你看起来比三个月那个什么飞云剑客更像是青年才俊，所以何苦呢？有着大好的光阴和前程，非要走我们的老路。”
说话间，他踉踉跄跄支起身子，活似秋风中一株枯苇，瞧着随时都要折断。
可谁知他刚抬脚迈步，周身气势竟陡然凌厉起来！
见他足尖虚点，看似醉步蹒跚，实则步步生根。
踏在空气之中也宛若如履平地，一步未落，下一步已经跟上，脚步快如闪电，在空气中接连走出七步，七步踏空如登天梯，衣袂翻飞间竟比柳絮落尘还要轻巧三分，七步之后落地更是无声无息。
薛无忌看在眼里，已知对方是轻功造诣出神入化的高手，这等上乘轻功“凌云虚渡”已经运用到了极致，寻常人纵使全力施为也未必能及他醉中随意一步。
这般登峰造极的身法，怕是早已融进骨血，成了本能。
薛无忌眉头一挑，道：“你曾经是谁？”
酒鬼老头已走到了他的面前，低沉的笑了一笑，道：
“我曾经是谁还重要么？现如今不过是给霹雳堂看门的一条狗......一条每天都醉的醉狗。”
“你喜欢喝什么酒？”
不等薛无忌开口，他又主动抢着道：“不用说了，定然是竹叶青或者女儿红，对不对？”
薛无忌道：“不对。”
酒鬼老头道：“哦？”
薛无忌道：“我喝的酒一向很多。”
酒鬼老头道：“我知道。”
薛无忌道：“那你怎么笃定我一定喜爱喝竹叶青或者女儿红？”
酒鬼老头道：“因为我看得出你根本不会喝酒。”
薛无忌笑了：“我不会？”
酒鬼老头道：“你会？”
薛无忌道：“我喝了很多年的酒，我怎不会喝酒？”
酒鬼老头哈的一声，道：
“你虽喝了很多年的酒，却也不过是囫囵吞枣，猪八戒吃人参果不懂其滋味，酒中文化岂是你这年轻小子能体会的？”
“像你这种毛头小子向来都是随波逐流，江湖上什么酒卖的最多，喝的人也最多，你就喝什么酒，这岂非就是江湖上的惯例了？”
“我听说前些年在山东淄博，只因一位豪杰在杀一个成名黑道高手之前在客栈喝了一碗秋露白便引得江湖上不知多少大小角色前去效仿，一时间人潮人海，摩肩接踵，竟都只是为了喝着一碗秋露白好与同伴炫耀而千里迢迢跑去山东，你说可笑不可笑？”
说着，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仿佛这世间只有他最懂酒中文化。
仿佛这世间世人皆醉他独醒。
可薛无忌看他半晌，总觉得是世人皆醒他独醉。
毕竟他看起来的的确确有点醉了。
“所以这第一关，莫不是要比酒中文化？”
酒鬼老头轻笑一声：
“哪有那么简单？这里是金钩赌坊，是霹雳堂的地盘，学问不重要，有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薛无忌道：“什么本事？”
酒鬼老头突然眼光一凌，道：“当然喝酒的本事！”
话音未落，他倏然间身形一飘，竟如鬼魅般飘忽而起。快得叫人瞧不清身影，只觉一阵清风拂面，连周遭空气都跟着震颤起来。
待得风止息，他就已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左臂高擎，两大坛美酒高高叠作一处，几十斤的重量在他的手中却轻如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