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罗马闪电般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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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建制

人群已散,广场回归沉寂。

血迹还未干透,红褐色的血水在石板缝间缓缓渗下,像是要刻进这片土地的纹理中。

风从谷口吹来,带着山林的湿意,也拂动他身后的旗帜——那是一面临时缝制的军旗,用缴获的红布拼接、用炭条涂上的黑线,歪歪斜斜,却高高飘扬。

红与黑——自由与约束,欲望与秩序。

可那只有一把镰刀的旗子,在陈安眼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卜弥格踩着碎石上前,他脸上有风霜的倦意,也有些许说不清的迟疑。

“你刚才的军纪……”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是否有些过于严苛了?”

陈安没有立刻作答,只是目光穿过风口,投向远方山谷。晨雾已散,谷底几处庄园残迹尚在冒烟,炊火、焦土、哀嚎的余韵混杂在一起——那是清晨的战果,也是胜利的代价。

他慢慢吐了口气,和卜弥格一同走回城堡内:“我不想带着一群土匪回国。”

他回头看了卜弥格一眼,眼神清醒,却压着一股疲惫和隐隐的怒意。

“我知道,他们是愤怒,是复仇,是从尸堆里挣扎出来的人。但如果我现在不拦着——几年后,他们就会变成另一群鞑靼人。”

“杀人、烧村、强抢,最后还披着‘自由’的皮。那种军队,你敢带回国吗?”

卜弥格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更深。

“可你真觉得,他们能服从这种军纪?”,他语调缓慢,却带着直言不讳的质疑,“连之前教皇麾下的十字军都不敢随便讲‘违令者斩’,而你现在不过是一支农民军的头,陛下的符节在他们眼里可不管用。”

陈安轻轻一笑,没有怒意,反而笑得轻松:“那给他们足够多的钱,不就好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不远处一只干净的木箱,拍掉盖板上的灰尘坐了下去,从斗篷中取出几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翻了几下,像是清点账本。

“普通士兵,一月八百雷亚尔,军粮军宿装备全包。”

“升任什长、百夫长者,不仅有增薪,还可得地一块,按战功计。再加募兵回扣与年终佣金。”

卜弥格瞪大了眼睛,像是听见了什么疯话:“八百雷亚尔?!还是普通士兵!?你疯了!这帮人以前,一月能挣五十就不知道要感谢多少次上帝!”

“你现在靠抢劫贵族还能养,等没仗打呢?你是知道哪里有银山?”

陈安耸了耸肩,嘴角扬起一抹几乎是调侃的微笑:“那我们就回国啊。”

“反正我们只管杀,不管埋。”

“你可真是……”他最终没说完,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声里掺着无奈,也掺着一种模糊的佩服。

两人相视而笑,那一刻,阳光从半塌的塔楼斜斜落下,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破碎的石板上交汇。

大小两只狡猾的狐狸,在火堆边对着未来的世界露出各自的獠牙。

陈安低下头,拍了拍身下的木箱,手指敲了敲,像是在点兵。

“来吧,正使大人。”他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写东西吧。纸、墨、规矩,全在你这儿。”

他顿了一下,语气平缓却带着从容的命令感:“征兵守则,军饷条例,赏罚章程。”

“要写得明明白白,不对,是画得明明白白,差点忘了他们都不识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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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风云再起。

山谷寂静,天色泛白。

风从群峰间吹过,裹着昨夜火光未尽的气息,也吹得营帐边角猎猎作响。城堡外的临时广场上,队伍列阵待发。红底黑镰的战旗迎风而起,在晨曦中猎猎作响,像一柄锋利的刀,正缓缓斩开通往北方的迷雾与混沌。

陈安站在战旗下,身上的皮甲不新,却一丝不苟。他没有穿厚重的板甲——这个时代火器已崛起,冷兵器的重装盔甲早不是主流。但他依旧随身佩着那把大明样式的绣春刀,刀鞘乌亮,刀柄磨得温润发亮,是他自穿越以来,最喜欢的东西。

马鞍一侧挂着长枪,背后还斜斜背着一把燧发火枪。

他像是从多个世纪拼接而成的人,古典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在他身上混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气质——既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从不屈服于这个世界。

这一刀刀砍下去的军纪、一条条立下的规矩,让他在这些从尸堆中走出来的人眼中,不只是领袖,还是那把高悬的戒尺。

服从他的人,是因为敬他;不服他的人,已经死了。

今天,他不再坐镇城堡,也不是用嘴去“带兵”,他要亲自带队,也只能亲自带队,踏上北上的山道,杀出一条通往贝尔加的血路。

那是一座小城,却是这片山地的咽喉要地。

它坐落于比利牛斯南麓,是北上通行的关卡。一旦拿下,便能打通与孔蒂将军的联系线,争取到更多法国方面的援助和补给。更重要的——贝尔加以北,比利牛斯山以北,还有数以万计的加泰罗尼亚抵抗者,像火种一样等待重燃。

此次出征的总兵力不过六百余人。

并非陈安吝于扩军,而是现实冷冰冰地摆在眼前——卡多纳镇周边根本没有那么多适龄人口。他要真正能拿起武器、走完一场长途征战的男人。更何况,后方还需留下兵力防守与整编,卜弥格必须有一手可用之兵。

六百人,能打的、能走的、能稳的,全在这支队伍里了。

其中主军五百人,当然是由陈安亲自统帅,雅克担任他的副官,因为里面有不少从巴黎跟来的民兵,只能由语言天赋还算不错的陈安来居中协调。

主军之外,还有一支百人部队——由一位农民军出身、在前几次战斗中展现出冷静与克制的百夫长统领。

他不是最强壮的,也不是最会喊口号的,但他是陈安在一次夜战中亲眼看到,在友军混乱中依然能维持阵形、让小队有序撤退的人。他的名字,胡安·普列托,便被写进了第一份“军官提名手册”中。

站在他身侧的,是乔迪·冈萨雷斯——副官之职。

虽说乔迪名义上只是辅助,但由于他曾在城堡任职多年,熟悉地形、了解战法、通晓敌情,陈安并未刻意压制他的影响力。

但他也清楚,乔迪在农民军中仍有阴影未散。故而安排他为副、不为主——这种“递进信任”的方式,比一次性授权来得更稳妥。

陈安看得很清楚,这些年轻的降兵虽然有纪律、懂战术,但要让他们带兵,不是靠一纸任命就能解决的,而是要用时间,慢慢让他们的“骑士精神”去打动那些曾经只靠镰刀生存的同袍。

现在,就是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