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一声喊，那一份情
“嬴公子，这几日多谢您的照拂，冰儿的顽疾得以根除，我天水学院上下，感激不尽。”慕紫鸢率先上前一步，言辞恳切，态度恭敬。
她深知眼前这位少年的手段何等通天，这几日的相处，更是让她对其敬畏之心日增。
水墨轩也连忙附和道：“是啊，嬴公子大恩，天水城铭记于心。日后若有任何差遣，只需一句话，天水城定当全力以赴。”
对于这些感激与示好，嬴昭策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水冰儿身上。
少女穿着一身天水学院的淡蓝色院服，勾勒出窈窕的身段。
她没有像水心柔和城主那般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那双清澈的冰蓝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敬畏，有因即将离别而滋生的淡淡失落，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名为决心的火焰。
她牢牢记着五天前他离开房间时留下的那句话：“等你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站在我身边，成为我手中最有价值的‘投资’时，我自然会回来。”
这句话，已经成为了支撑她未来修炼道路上最坚固的信念。
就在这略显沉凝的告别氛围中，一道略显稚嫩却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那个……昭策哥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容貌与水冰儿有七八分相似，更显活泼娇俏的小姑娘，正从府门侧面小跑过来。
脸上带着因跑动而起的红晕，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小包用精致的浅蓝色手帕包裹着的东西。
水月儿跑到近前，先是有些怯怯地看了看自家姐姐和妈妈、老爸，然后鼓起勇气，将手中的小包裹递向嬴昭策，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说道：“昭策哥哥，这是月儿攒了好久的糖果，还有城里最好吃的桂花糕！可好吃了！送给你路上吃！谢谢你治好了姐姐！”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大人都有些意外。
慕紫鸢和水墨轩脸上露出一丝莞尔，而水冰儿则是微微一怔，随即脸颊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妹妹这般直接又带着些孩子气的举动，尤其那声亲昵的“昭策哥哥”，让她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嬴昭策的目光从水冰儿身上移开，落在了眼前这个比水冰儿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身上。
看着她眼中纯粹的感激和期待，以及那份小心翼翼捧着的、对她而言或许无比珍贵的“小零食”，那古井无波的眼神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他没有拒绝，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小小的、带着少女体温和淡淡桂花香气的手帕包裹。
“嗯，有心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对于水月儿而言，这已是莫大的肯定。
小姑娘立刻眉开眼笑，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
收下这份意外的小礼物，嬴昭策的目光再次扫过面前的几人，最后在水冰儿那双蕴含着光芒的眸子上停留了一瞬。
“好了，我该走了。”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多余的告别，只是如同之前无数次展现出的那般干脆利落，转身迈步。
就在他即将踏出府门范围的那一刻——
“等等！”
一声清脆带着难以抑制颤抖的呼喊，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嬴昭策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但并未回头。
他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以及两位长辈略显诧异的视线。
不等嬴昭策做出任何反应，也未等旁人反应过来，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带着一阵清冽的、如同雪后初晴般的幽香，疾速掠过几步的距离，冲到了他的身后。
“呼……”
香风袭来，带着少女急促的呼吸和一丝豁出去的决心。
紧接着，一个柔软、微凉，带着少女独有馨香的触感，轻轻印在了嬴昭策的侧脸颊上。
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嬴昭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脸颊上残留的那一丝柔软、微凉，以及那扑面而来的、属于少女的、带着冰雪气息又莫名温热的香气。
做出这个大胆举动的少女，在吻落下的瞬间，仿佛也耗尽了所有的勇气。
水冰儿猛地后退一步，白皙的脸颊瞬间腾起两朵鲜艳的红霞，一直蔓延到精致的耳根，连那双清冷的冰蓝色眸子都染上了水汽，慌乱地垂下，根本不敢去看嬴昭策的反应，也不敢看旁边目瞪口呆的长辈和妹妹。
她……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竟然……亲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水冰儿脑海中炸开，让她羞得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只是看着他那决绝离去的背影，想到他那句“等你足够强大”，想到未来漫长的分别和努力，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瞬间淹没了理智。
她只是想……留下一点什么，或者说，表达一点什么，用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想过的方式。
原地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城主夫妇和慕院长，一脸茫然的水月儿，以及……那个双颊滚烫，心如擂鼓，死死低着头，仿佛想把自己埋进地缝里的水冰儿。
嬴昭策依旧没有回头。
只是抬起手，指尖极其轻微地、若有所思地碰了一下刚刚被亲吻过的脸颊。
然后，放下手，没有留下任何话语，再次迈开脚步。
这一次，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秋风恰在此时卷起，吹动了庭院中老树的枝桠，将积攒了一夜的金黄与火红的叶片裹挟而下，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盘旋、飞舞。
那绚烂的落叶如同燃烧的火焰，又似破碎的锦缎，纷纷扬扬，一部分追逐着他离去的脚步，在他身后铺开一条短暂华丽的地毯，一部分则在他周身缭绕，为这决绝的离别渲染上最后一抹浓烈的色彩。
原地，只留下簌簌飘落的秋叶，目瞪口呆的城主夫妇和小脸茫然的水月儿，以及……那个双颊滚烫如火，心跳快得仿佛要蹦出胸腔，死死低着头，连脚尖都在微微颤抖的水冰儿。
羞耻感如同潮水般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啊？！
然而，当那最后一点背影消失在浓雾中的瞬间，看着那空荡荡的、只余落叶与薄雾的前方，一种更强烈的情绪——那源自灵魂契约的羁绊、对未来的憧憬、以及被他那句“等你足够强大”所点燃的决心——如同火山爆发般，猛地冲破了所有的羞赧与慌乱。
离别的失落与不舍，对自身弱小的不甘，对未来的坚定信念，这一切复杂的情感交织碰撞，最终化作一股冲破一切的力量。
水冰儿猛地抬起头！
那张红透了的俏脸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模糊了视线，依旧死死地盯着嬴昭策消失的方向，仿佛要将目光穿透那层层叠叠的晨雾。
她挺直了背脊，就像五日前她下定决心接受交易时那样，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那团浓雾，对着那已经远去的身影，大声喊了出来！
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又蕴含着前所未有的执着，在寂静的清晨中远远传开，惊起了几只停在屋檐上的飞鸟：“嬴——昭——策——！”
“我——会——的——！”
“我一定会变得很强！很强——！！”
“强到让你无法忽视！强到足够站在你的身边！你等着——！我一定会做到——！！”
少女的誓言在空中回荡，伴随着漫天飞舞、绚烂至极又预示着凋零的秋叶，久久不散。
她站在那里，任由泪水划过脸颊，任由秋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与院服裙摆，身体因激动微微颤抖，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璀璨夺目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