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粥棚？清水不如
夕阳西下。
一伙人数仅有二十二的难民缓缓朝着最近的县城走去。
凤翔府，三水县外。
一条官道上，整洁无比，但却没有马车通行，行人看着官道，都下意识的避开，或者费些体力绕过，不敢靠上去。
蓝铭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烂粗布麻衣。
最多的一件打了二十六个补丁，这些补丁看上去是在修补衣服，不如说这件衣服是用补丁拼成的。
为了不暴露他们的身形，在挑选衣服的时候，蓝铭特地嘱咐他们挑选最大尺码。
以此来遮盖他们身材上的不合常理。
至于面部？自然也做了一些乔装打扮，看上去就像饿了很久的饥民。
为了更好融入当地氛围，蓝铭带着二十二人，有意的融入众人。
不知不觉，他们这一行人竟汇聚到了百人之多。
其中老幼妇孺皆存，这才像是正常逃难者群体该有的样子。
一直到了三水县外，蓝铭抬头朝着城门方向看去。
就见三水县县城的大门紧闭，哪有丁点赈灾的模样。
但城外聚集着不少难民，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打算守在城外过夜？
蓝铭心中疑惑，悄然靠近一个老者，用真气控制着声线做出改变，学着当地的话语，虚弱问道：
“老丈，三水县城门紧闭，全然没有赈灾的迹象，你怎么守在这里不走？是身体有疾？”
面对蓝铭的询问。
老头并未回答。
而是面露戒备之色，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蓝铭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心中暗道：
自己这伪装，该不会被这老头戳破了吧？
要知道，为了像当地的灾民，他可下足了功夫，这要是被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一眼看穿。
那下次还是别伪装了。
“请老丈解惑。”蓝铭用着本地口音虚弱说着，小心翼翼的在衣衫里衬掏出半个饼子，不过他并没有把半个饼子都交给面前的老头，而是小心翼翼的掰下三分之一，递给他。
毕竟现在整个行省遭灾，谁家有点儿余粮不跟个宝贝似的藏好救命用，只为了一个消息轻易送人半个饼？
老者看着蓝铭递过来的六分之一个饼子，眼神中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贪婪。
“后生，你把这些饼子再掰我一半，我就告诉你。”老头说话间，吞咽了一口口水。
望梅生津，就是他现在的情况。
肚子里，一阵饥饿的‘咕咕’声响起。
蓝铭听在耳中，摇了摇头：
“不告诉罢了，这饼子还我。”
说完，蓝铭作势就要抢。
老头哪里能干，连忙给饼子往嘴里塞。
蓝铭见状急忙用手去抠。
硬生生给这六分之一大小的饼子从老头嘴里抠了出来。
老头看着被蓝铭抢回去的饼子，欲哭无泪。
太可恶了。
到嘴里了，还能给自己抠出去？当真是个小气的后生。
长叹一声，老头缓声说道：
“你把那饼子还我，我告诉你我因何滞留在此。”
“好。”蓝铭见他松口，这才给从他嘴里抠出来的饼子重新递了过去。
老头拿过饼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下去。
然后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满足之色。
看向蓝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身体虚弱，不宜长途跋涉，没办法了只能在三水县外栖息，祈求县长老爷怜悯，在我死前能开仓放粮。”
蓝铭看着老头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瞪大了眼睛，而后咬牙切齿的威胁道：
“老头儿，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让你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说着蓝铭还做了一个向下掏的手势。
看着蓝铭愤怒且带凶意的模样，老头顿时被吓到了。
自己这是遇到了什么活阎王。
他竟然想用手把食物从自己胃里掏出来。
“呵..呵呵，后生，刚才和你开玩笑嘞。”老头说着，尬笑。
见蓝铭没有反应，这才将头低下，凑到蓝铭耳畔，小心说道：
“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这三水县县令是个好人，但城内的粮食不多，他每天会随机分时间段，下放一百碗米粥，一天最少四次，那可就是四百碗米粥。”
“你可能不知道，他的米粥，能立住筷子！若不是为了这一口吃的可以活命，老头子我早去凤翔府外蹲着吃那水粥了。”
三水县县令，竟然真的在施粥？
蓝铭顿感意外。
他还以为，这陕西行省上下是一块铁板了，否则怎么会先后袭杀两位锦衣卫百户官？
在这三水县，看来是得不到答案了。
想着，蓝铭直接朝着流民外走去。
一步、一步，走向凤翔府方向。
而之前那些跟随蓝铭一起过来的锦衣卫力士，他们的目光一直在注意着蓝铭。
当见到蓝铭离开后，也都远远跟着。
同时他们非常聪明。
懂得利用流民。
跟随他们一同前往凤翔府，毕竟二十多个青壮单独前往，怎么看都可疑。
但两三百人一同过去，他们这二十个人隐匿人群中，就不突兀了。
哪怕有几个人被注意到，也不至于怀疑他们是潜入流民的锦衣卫。
‘饿！’
一夜行走下来。
蓝铭二十余人凭借着超强的体力以及随身携带的干粮，并未露出不适。
但那些流民不行。
他们一路跟随着最前面的蓝铭，淅淅沥沥。
不断掉队。
从最开始的三百余人，一路掉到凌晨，只剩下一百多个。
这里面妇孺老幼直接被筛选掉大半。
再这么走下去，蓝铭怕不是他们这一行人到了凤翔府，就剩五六十青壮年了。
‘咣当！’
回头查看期间，又是一个老人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与他同行的流民，双目无光，只靠着一点点的毅力，不断迈动脚步。
偶尔能有一些虚弱的喊饿声传入耳中。
倒不是他们不想抢蓝铭手下那些锦衣卫力士的干粮。
而是抢不动。
他们只是靠近，锦衣卫力士有意无意的一撞，就能给人撞倒在地上。
这种身体状态下，他们哪有力气爬起来再去锦衣卫力士手里抢粮食？
“让大家伙先停下吧，周围的流民，能喂水救活的，暂且救一下。”蓝铭对着一旁的王二河下令。
“诺。”王二河领命后，亲力亲为。
蓝铭直接坐在了地上，假寐。
一众锦衣卫力士也跟着坐了下来。
原本还在撑着最后一股毅力的流民见领头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纷纷坐在了地上。
他们如此跟随蓝铭等人，不就是因为蓝铭他们看上去高大一些，遇到了打劫的人可以反抗一下？
随着天光大亮，原本掉队的流民陆陆续续追了过来。
蓝铭看了一眼天色，示意王二河等人继续前行。
争取中午时分，抵达凤翔城外。
看一看这凤翔城外的官府赈灾粥棚，是什么情况。
因为中途有了片刻休息，抵达凤翔城外时，蓝铭一行人汇聚了二百有余，如此规模下，二十余锦衣卫也不是那么显眼了。
钻入人群中。
蓝铭一眼就看到了从凤翔城外打到米粥的灾民。
可他们的碗里，哪有米粥？那干净的，别说粟米了，就算是粟米熬成的汤都算不上。
在野外河流里随手舀起一碗水，估计都比它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