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法庭对决

纽约最高法院外，人潮如涌。

数千名示威者挤满了法院前的广场和周围街道，高举着各式标语。

警方在法院周围设置了路障，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排成一排，与示威者形成对峙之势。

李远站在法院侧门，看着这场前所未有的社会运动，心情复杂。

“准备好了吗？”科恩站在他身旁，声音低沉而严肃。

李远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尽可能地准备好了。”

“记住，”科恩警告道，“一旦你站上证人席，就没有回头路了。检方会尽一切努力质疑你的证词和动机。”

“我知道风险，”李远坚定地说，“但真相值得我冒险。”

他们通过侧门进入法院，避开了前门的媒体和示威者。

内部安保比平常严格得多，每个进入者都要经过严格的安检和身份验证。

法庭内部已经座无虚席。

前排是检察官团队，由首席联邦检察官马克·戴维斯领衔，一群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的男女。

对面是辩护律师卡伦·弗里德曼和她的团队，准备为路易吉·曼吉奥内进行最后的辩护。

陪审团席位上坐着十二名陪审员，他们的表情难以捉摸，但眼神中透露着对即将听到的证词的好奇。

李远和科恩找到了证人等候区的座位。

作为关键证人，李远不被允许听取其他证人的证词，以免影响他自己的陈述。

但他知道，今天的庭审将决定路易吉的命运，也可能改变整个医疗保险行业。

“全体起立！”法警宣布，“纽约州最高法院现在开庭，法官玛丽亚·罗德里格斯主持。”

法官走入法庭，神情严肃而威严。所有人起立，然后在她示意下重新就座。

“案件编号CR-2025-0142，纽约州诉路易吉·曼吉奥内。”法官宣布，“今天我们将继续听取证人证词。辩方，请传唤你的下一位证人。”

卡伦·弗里德曼站起身：“辩方传唤李·史密斯先生作证。”

法庭内一阵骚动。李远的名字在过去几周已经成为全国焦点，不仅因为他是德州石油大亨的儿子，还因为他在调查中扮演的关键角色。

李远走向证人席，感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宣誓后，坐下面对整个法庭。

“史密斯先生，”弗里德曼开始询问，“请告诉法庭你的职业和与本案的关系。”

“我是德州休斯顿警局的辅警，”李远清晰地回答，“我被指派协助FBI调查路易吉·曼吉奥内案件，特别是关于他的背景和可能的动机。”

“在调查过程中，你发现了什么关于联合健康保险公司的信息？”

检察官立即站起：“反对！与本案无关。被告因谋杀受审，而非保险公司的商业行为。”

“法官大人，”弗里德曼反驳，“被告的动机直接关系到本案。我们将证明，被告的行为是对一个系统性问题的极端反应，而非简单的谋杀意图。”

法官思考了一会儿：“反对驳回。证人可以回答，但请保持与案件相关性。”

李远点点头，开始详细解释他的发现：“在调查过程中，我发现联合健康保险公司使用了一种AI系统，被称为‘Efficiency+’，该系统被故意设计为系统性地拒绝合理的医疗理赔，即使这些理赔在医学上完全必要。”

法庭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专注地听着这个爆炸性的陈述。

“你能解释一下这个系统是如何运作的吗？”弗里德曼问道。

李远继续道：“该系统使用复杂的算法分析理赔申请，但它被设计为优先考虑成本而非患者健康。内部测试显示，系统有高达90%的‘错误率’——这里的‘错误’指的是系统拒绝的理赔在人工审核或申诉后被推翻的比例。”

“尽管错误率如此之高，公司仍然决定实施这个系统？”

“是的，”李远确认道，“因为内部分析显示，只有约0.2%的被拒理赔会被申诉。大多数患者要么没有资源，要么不知道如何进行申诉。这意味着即使系统错误地拒绝了大量合理的理赔，公司仍然能够‘节省’大量资金。”

弗里德曼走向陪审团：“史密斯先生，你认为路易吉·曼吉奥内是否可能知道这个系统的存在和运作方式？”

“非常可能，”李远回答，“曼吉奥内是一名AI工程师，曾在一家与联合健康有业务往来的科技公司工作。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可能参与了早期版本的系统开发，后来发现它被用于系统性地拒绝理赔。”

“而曼吉奥内本人也有背部问题，是吗？”

“是的，他患有严重的脊椎侧凸和椎间盘突出，需要手术治疗。但他的手术申请被联合健康保险拒绝了，尽管医生强烈建议进行手术。”

弗里德曼点点头：“所以，曼吉奥内不仅发现了这个系统性问题，还亲身经历了它的后果？”

“正是如此，”李远确认道，“这可能解释了为什么他将愤怒指向了联合健康的CEO布莱恩·汤普森。根据我们的调查，汤普森亲自批准了‘Efficiency+’系统的实施，尽管知道它会错误地拒绝大量合理的医疗需求。”

法庭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陪审员们交换着眼神，显然被这些信息震惊，旁听席上的记者们疯狂地记录着每一个字。

就在这时，李远注意到旁听席后排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理查德·科尔曼，穿着考究的深色西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李远感到一阵寒意，但他没有退缩，继续专注于证词。

弗里德曼展示了一系列文件和图表，李远帮助解释了它们如何证明AI系统被故意设计为拒绝合理理赔。

他详细描述了系统的决策过程，以及它如何系统性地剥夺患者的权益。

“最后一个问题，史密斯先生，”弗里德曼说，“基于你的调查和专业判断，你认为路易吉·曼吉奥内的行为是纯粹的谋杀意图，还是对他认为的系统性不公的极端反应？”

检察官再次站起：“反对！要求证人猜测被告的心理状态。”

“同意，”法官说，“证人不能猜测被告的心理状态。请重新表述你的问题，弗里德曼女士。”

弗里德曼点点头：“史密斯先生，根据你的调查，是否有证据表明路易吉·曼吉奥内的行为可能是由对医疗系统的不满驱动的，而非简单的个人仇恨？”

李远谨慎地回答：“有大量证据表明，曼吉奥内深受医疗系统问题的困扰，特别是保险公司拒绝必要医疗服务的做法。他的笔记和社交媒体记录显示，他将这些问题视为系统性的不公，而非个别事件。”

“谢谢，史密斯先生。辩方暂时没有更多问题。”

法官转向检方：“检方交叉询问。”

首席检察官马克·戴维斯站起身，走向证人席。

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检察官，以咄咄逼人的审问风格著称。

“史密斯先生，”戴维斯开始道，声音冰冷，“你是约翰·史密斯的儿子，对吗？德州能源巨头，史密斯能源集团的创始人和CEO？”

“是的。”李远回答，他不确定这个问题的引导方向。

“而史密斯能源集团与多家保险公司有业务往来，包括联合健康保险，是吗？”

李远谨慎地回答：“我不直接参与公司业务，但据我所知，公司确实与多家保险提供商有合作。”

“那么，你不认为你在这个案件中有利益冲突吗？”戴维斯逼问，“作为一个大公司继承人，调查另一个大公司的所谓‘不当行为’？”

“我是作为执法人员参与调查的，”李远坚定地回答，“我的工作是寻找真相，无论它指向何方。”

戴维斯冷笑一声：“真相？那么请告诉我，史密斯先生，你所谓的关于AI系统的‘发现’是如何获取的？你有搜查令吗？你是通过合法渠道获取这些信息的吗？”

李远感到紧张，但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我通过多种渠道收集信息，包括公开资料、内部举报人提供的文件，以及与相关人员的访谈。”

“具体是哪些内部举报人？他们今天在哪里？为什么他们不亲自作证？”

“出于保护消息来源的考虑，我不能透露他们的身份。”

戴维斯转向陪审团：“所以，我们有一个没有执法经验的辅警，利用未经证实的匿名来源，提供无法验证的信息，试图为一个冷血杀手开脱？”

“反对！”弗里德曼喊道，“检察官在陈述而非提问。”

“同意，”法官说，“陪审团请忽略检察官的最后一句话。戴维斯先生，请提出问题而非评论。”

戴维斯点点头，继续对李远施压：“史密斯先生，你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路易吉·曼吉奥内的行为是由对保险系统的不满驱动的，而非个人仇恨或其他动机吗？”

“有，”李远坚定地回答，“曼吉奥内的笔记本电脑上有详细记录，描述了他如何发现AI系统的问题，以及他对此的愤怒和失望。他特别提到了汤普森作为CEO的责任。”

“这些笔记是在他被捕后发现的，可能是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而写的，不是吗？”

“根据文件的创建日期和修改历史，这些记录是在行动前数月甚至数年创建的，不是事后编造的。”

戴维斯继续攻击李远的证人资格和证据来源，试图削弱他证词的可信度。

但李远保持冷静，坚持自己的陈述，不让检察官的咄咄逼人动摇他。

交叉询问持续了近两小时，法官最终宣布休庭十五分钟。

“证人可以暂时离席，”法官说，“双方律师请到我的办公室来。”

李远从证人席上下来，感到精疲力尽但也松了一口气。

科恩在走廊上等他。

“你表现得很好，”科恩低声说，“但检方显然准备好了攻击你的证人资格。”

“我预料到了，”李远回答，“希望陪审团能看到真相。”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印象深刻的表演，史密斯先生。”

李远转身，看到理查德·科尔曼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冰冷的微笑。

他穿着定制西装，举止优雅，但眼神中透露着危险的光芒。

“科尔曼先生，”李远平静地回应，“没想到你会来观看庭审。”

“我对影响我业务的事情总是保持关注，”科尔曼回答，声音低沉，“特别是当有人试图干扰我的项目时。”

李远直视科尔曼的眼睛：“如果你的‘项目’涉及欺诈和伤害患者，那么它应该被干扰。”

科尔曼冷笑一声：“你太天真了，年轻人。你以为这是关于正义？这是关于权力和金钱。医疗保险是一个价值数万亿美元的行业，没有人会让一个辅警和一个疯狂的杀手改变游戏规则。”

“也许是时候改变了，”李远坚定地说。

科尔曼靠近一步，声音几乎是耳语：“你已经选择了立场，李·史密斯，希望你准备好面对后果。你父亲可能是个有权有势的人，但在这个游戏中，他不是唯一的玩家。”

说完，科尔曼转身离开，留下李远和科恩站在走廊上，感受着刚才对话中隐含的威胁。

“他是在恐吓你，”科恩低声说，“这证明我们触动了他的神经。”

李远点点头，但心中不安：“他太自信了，即使在所有这些证据面前，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无论如何，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科恩说，“没有回头路了。”

法庭重新开始前，弗里德曼匆匆走向他们：“法官要求双方律师进行私下会谈，检方提出质疑你的证词资格，声称你的证据来源可能不合法。”

“他们有证据吗？”李远紧张地问。

“没有具体证据，但他们暗示FBI正在调查你可能参与非法获取联合健康的机密信息。”弗里德曼解释道，“法官尚未做出决定，但警告说如果证实你的证据是非法获取的，可能会被排除在庭审之外。”

李远感到压迫感袭来。

如果他的证词被排除，路易吉将失去关键的辩护依据，而公众也将无法了解保险公司的系统性欺诈。

“我们该怎么办？”他问道。

弗里德曼深吸一口气：“继续坚持真相，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证词，但你需要准备好，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法庭重新开始的铃声响起，李远和科恩返回各自的位置。

当李远再次走向证人席时，他感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陪审员的好奇，检察官的敌意，旁听者的期待，以及科尔曼冰冷的注视。

这不再只是一场关于路易吉·曼吉奥内的审判，而是一场关于整个医疗系统的审判。

而李远现在站在了风暴的中心。

“证人请回到证人席，”法官宣布，“我们将继续检方的交叉询问。”

李远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