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镇罪案（下）

第二天，他们按计划勘察了老橡树附近的区域。

那是一棵确实令人印象深刻的古树，粗壮的树干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扭曲的枝干向四面八方延伸。

“看那个，”李远指向树干上的一个凹痕，“那可能是绳索留下的痕迹。”

杰西卡仔细观察：“可能是，也可能只是树的自然生长痕迹。”

他们在树周围搜寻，发现了一些踪迹，新鲜的脚印、被踩踏的草丛，以及一些可能是最近有人活动的迹象。

“有人经常来这里，”杰西卡确认道，“而且不只是一两个人。”

继续探索，他们在树后约五十米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小屋，一座破旧的木结构，看起来已经被废弃多年，但门窗完好，屋顶也没有大的破损。

“这可能是猎人的小屋，”杰西卡猜测，“或者林务员的休息站。”

他们小心地接近小屋，通过窗户向内窥视。

里面简陋但整洁，有几张简易床铺、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地上散落着一些食物包装和饮料瓶。

“有人在使用这个地方，”李远低声说，“而且看起来不只是临时停留。”

他们决定不立即进入小屋，而是先监视一段时间，看看是否有人出入。

当天晚上，他们在杰克逊五金店对面的一辆无标记车内设置了监视点。

五金店位于镇子边缘，周围没有太多建筑，是理想的抢劫目标。

夜幕降临，街道变得安静，只有偶尔的车辆经过。

“你觉得他们今晚会出现吗？”李远问道，啜饮着保温杯中的咖啡。

“如果他们保持同样的模式，很有可能。”杰西卡回答，目光没有离开五金店的入口，“不过也可能是明晚。”

时间缓慢流逝，监视工作总是充满了漫长的等待。

“所以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待在这里？这里可是传说中会闹鬼的地方。”杰西卡突然打破了沉默。

李远想了想，说道：“正因为它会闹鬼，所以才没有人来，不是吗？”

杰西卡正想追问，就在这时，她突然绷直了身体：“看，有动静。”

李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两个穿黑衣的身影从街道尽头走来，朝着五金店方向移动。

他们戴着面罩，行动谨慎，不时环顾四周。

“就是他们，”杰西卡低声说，拿起对讲机通知汤普森警长，“嫌疑人正接近杰克逊五金店，准备行动。”

“收到，”汤普森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支援在路上，预计五分钟到达。”

“我们不能等那么久，”李远说，“他们马上就要进去了。”

杰西卡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好吧，我们先观察，如果他们真的进入商店，我们就采取行动。记住，他们可能持有武器，所以要小心。”

两个蒙面人停在五金店前，其中一人似乎在检查门锁，而另一人则警戒四周。

“他们要进去了，”杰西卡说，拔出配枪，“准备行动。”

就在这时，李远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等等，看他们的身高和体型……他们看起来很年轻，可能只是青少年。”

杰西卡仔细观察：“你可能是对的，但这不改变他们正在犯罪的事实。”

“我知道，但我们应该调整策略，”李远建议，“如果他们真的只是孩子，我们不想吓到他们做出危险的事情。”

杰西卡考虑了一下，然后点头：“好吧，我们悄悄接近，尽量不惊动他们，直到确认情况。”

他们小心地下车，利用街道两侧的阴影接近五金店。

此时，两个蒙面人已经成功打开了门锁，正在进入商店。

李远和杰西卡迅速移动到商店门口两侧，通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两个蒙面人正在柜台前，其中一人拿着一把看起来像是手枪的物体，指着店主，而另一人则在收集现金。

“警察！不要动！”杰西卡突然推开门，举起配枪，李远紧随其后。

两个蒙面人惊慌失措，其中一人立刻举起手，而另一人，拿着“枪”的那个，似乎想要逃跑。

“放下武器，趴在地上！”杰西卡命令道。

“别开枪！”拿“枪”的人喊道，声音明显是个年轻男孩，“这不是真枪，只是玩具！”

他小心地将“枪”放在地上，然后举起双手。

李远上前检查，确认那确实只是一把逼真的玩具枪。

“摘下面罩。”杰西卡命令道，仍然保持警戒。

两人慢慢摘下面罩，露出两张年轻的面孔，一个看起来不超过17岁的男孩和一个大约15岁的女孩。

“天啊，他们真的只是孩子。”李远低声说。

杰西卡收起配枪，但仍然保持严肃的表情：“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持枪抢劫是重罪，即使是玩具枪。”

两个青少年看起来既害怕又羞愧，男孩鼓起勇气开口：“我们没有选择，警官。我们需要钱。”

“每个人都需要钱，孩子，”杰西卡严厉地说，“但这不是获取它的方式。”

就在这时，汤普森警长和他的助手赶到了现场。

“你们抓住了他们！”汤普森惊讶地说，然后看到嫌疑人的脸，表情变得复杂，“哦，天啊，是布莱克家的孩子和莫根家的女孩。”

“你认识他们？”李远问道。

“这是个小镇，年轻人。”汤普森叹了口气，“我认识每个人，杰克·布莱克和莎拉·莫根，两个问题家庭的孩子。”

杰克·布莱克，那个男孩，低着头，但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我们没有选择，汤普森警长。我爸又喝醉了，打了莎拉，我们必须离开那个地方。”

“而我妈妈的新男友……他……”莎拉·莫根的声音颤抖着，无法继续说下去。

李远和杰西卡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意识到这个案子比他们预期的要复杂得多。

“我们需要谈谈，”李远对杰西卡说，“私下里。”

他们走到一旁，留下汤普森和他的助手看管两个青少年。

“这不是普通的抢劫案，”李远低声说，“这些孩子是在逃离虐待。”

“我明白，”杰西卡点头，“但他们仍然犯了法，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当然不能。”李远同意，“但我们可以寻找更人性化的解决方案，如果我们只是把他们送进少管所，然后再送回那些虐待他们的家庭，我们就没有真正解决问题。”

杰西卡思考了一会儿：“你有什么建议？”

“我们可以联系社会服务机构，为他们提供庇护和心理辅导。同时，让他们归还赃款，并进行社区服务作为惩罚。”

“这不是我们的工作，史密斯，”杰西卡警告道，“我们不是社工。”

“但我们是警察，”李远坚定地说，“我们的工作不仅仅是逮捕坏人，还有保护弱者，不是吗？”

杰西卡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说得对，好吧，我们试试你的方法。”

他们回到两个青少年身边，李远蹲下来与他们平视。

“听着，你们犯了错，这是不可否认的。”他温和但坚定地说，“但我们理解你们的处境，如果你们愿意配合，我们可以帮助你们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

“什么样的解决方案？”杰克警惕地问。

“首先，你们需要归还所有赃款。”李远解释道，“然后，我们会联系社会服务机构，为你们提供临时庇护，远离那些不安全的家庭环境。”

“你们会把我们送回家吗？”莎拉恐惧地问。

“不会立即送回去。”杰西卡回答，“但最终的安排将取决于社会服务机构的评估和法院的决定。”

两个青少年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杰克点点头：“好吧，我们配合，所有的钱都在小屋里，我们可以带你们去。”

“小屋？”汤普森问道，“什么小屋？”

“老橡树旁边的那个猎人小屋，”杰克解释道，“我们一直住在那里。”

李远和杰西卡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第三天早晨，他们跟随两个青少年来到老橡树旁的小屋。

正如杰克所说，所有的赃款都藏在那里，连同一些简单的生活必需品和个人物品。

“你们一直住在这里？”李远看着简陋但整洁的小屋，问道。

“大约三个月了，”杰克回答，“起初只是周末来这里躲避，但后来情况变得更糟，所以我们决定永久搬来。”

“学校呢？”杰西卡问道。

“我们还是去上学，”莎拉解释，“但放学后就直接来这里，而不是回家。”

“那抢劫呢？”李远问，“为什么选择那种方式获取金钱？”

杰克低下头：“我们试过找工作，但没有人愿意雇佣未成年人，尤其是我们这样的‘问题青少年’。钱越来越少，天气越来越冷……我们需要食物和暖气。”

“我们只拿我们需要的，”莎拉补充道，“从不伤害任何人。”

李远和杰西卡帮助收集了所有赃款，总计约2000美元，然后联系了县级社会服务机构。社工很快到达，对两个青少年的情况进行了初步评估。

“我们会为他们安排临时寄养家庭，同时对他们的家庭情况进行调查。”社工告诉李远和杰西卡，“如果确实存在虐待，我们会采取适当的法律行动。”

“他们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李远问道。

“考虑到情况，可能是社区服务和强制心理咨询，”社工回答，“但最终决定权在法官手中。”

当社工带走两个青少年时，杰克转身对李远说：“谢谢你，警官。谢谢你听我们说话，而不只是把我们当作罪犯。”

“照顾好自己，孩子，”李远回应道，“记住，总有比犯罪更好的解决方法。”

案件解决后，他们向汤普森警长做了详细汇报。

“你们做得很好，”汤普森赞许地说，“不仅解决了抢劫案，还帮助了两个需要帮助的孩子。”

“我们学到了很多，”李远真诚地说，“谢谢你给我们这个机会。”

“不，是我该谢谢你们，”汤普森微笑着说，“我会告诉马克，他派来了两位出色的警官。”

离开派恩溪镇的那天，当地的小报《派恩溪信使报》刊登了一篇文章：“城市警官带来温情解决方案”，讲述了他们如何不仅解决了抢劫案，还帮助了两个处境困难的青少年。

“看来你在这里也成了名人，”当他们驾车返回休斯顿时，杰西卡调侃道，“青少年救星。”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李远微笑着回答，“而且，这次是我们一起做到的。”

杰西卡罕见地露出了微笑：“是的，我想我们确实是个不错的团队。”

回程的气氛比来时轻松得多，两人交谈、笑话，甚至一起唱了几首老派摇滚歌曲。

当休斯顿的天际线出现在远处时，李远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开始真正融入这个新世界。

“你知道吗，”杰西卡突然说，“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约翰逊警长对你有信心了。你有一种与人连接的天赋，能看到表面之下的东西，这在警察工作中是很宝贵的品质。”

“谢谢，”李远真诚地说，“这对我意义重大，尤其是来自你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杰西卡挑眉。

“一个真正优秀的警察，”李远回答，“一个我希望向她学习的人。”

杰西卡看起来有些惊讶，但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别太感动，李。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知道，”李远微笑着说，“但至少我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当他们回到休斯顿警局，约翰逊警长已经在等待他们的报告。

“听说你们在派恩溪做得很好，”警长微笑着说，“罗伯特给我打电话，对你们赞不绝口。”

“只是做了我们的工作，长官，”杰西卡回答，然后出乎李远意料地补充道，“史密斯在处理那些青少年的问题上表现出色，他的方法比传统执法更有效。”

约翰逊警长看起来很满意：“这正是我们需要的，能够在执法和社区服务之间找到平衡的警察。干得好，你们两个。”

离开警长办公室后，李远转向杰西卡：“谢谢你对警长说的话。”

“别误会，李。”杰西卡说，但语气中没有往日的尖锐，“我只是陈述事实。你在派恩溪做得很好。”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而且，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我一开始对你的判断可能……有些武断。”

“接受道歉，”李远微笑着说，“而且，如果这能让你感觉好些的话，你对我的初始怀疑是完全合理的。”

“好了，别得意忘形，”杰西卡恢复了一贯的语气，但嘴角微微上扬，“明天早上七点，别迟到，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遵命，长官，”李远开玩笑地敬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