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65章 最后的决战
皇长子旧邸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苏墨识在这里大病了一场,三日之内,不理政务,不见百官,连侍女都放不进去一个。
第二件,苏墨识的病好了,只是侍奉他的医女莫名死了,苏墨识为此大发雷霆,搜捕整个潜邸找凶手,还刑讯逼供了不少人,死伤不计,宽容治下的他第一次如此失态,被人诟病猜测。
第三件,长寿公主抱着必死之心答应和亲,唯一要求是去别院拜别父母,见一见最后一面。
……
而荣国那边也日日有新鲜消息传来。
魔头殿下以铁血手段扫平朝中反对的旧势力,杀得的杀,贬的贬,独揽朝政,不可一世。北蛮人的动静,他丝毫不放在眼里,只派了一直轻骑兵往天渊堡而去,如果荣国人撤军,就由这一支轻骑兵顶上。
辎重齐备,最强战力的军队一直往荣魏两国边境线上囤积,野心勃勃。
荣魏两国这一年朝局动荡,内政不安,新帝接连登基,整肃内务。
终于内乱平息之后,目光要看着对方了——
苏墨识还是一贯的态度,绝不违背盟约。
但由于两国如今气氛实在太过剑拔弩张,又加上皇位表面上是禅让得来的,他以纯孝立身,怎么样也要照顾太上皇完成未尽心愿。所以,盟约不可违背,但不代表他不愿意打架。
薄楼这边就更简单的,打,痛快打,绝无二话。
魔头立世,无惧人言,老子兄弟都杀了,还怕自己断子绝孙?
至于国祚气数,他不信天命只相信自己手里的银枪,三军所指,所向披靡,只有站着暴毙而死,绝没有国运式微落败这一说!
公主和亲,魏国舍得送,他绝对敢接。
只是有一件事出乎意料,魏国使者询问何时送嫁公主,荣帝薄楼只有一句话:“在商学会候嫁,待他兵临京都城下再与公主成婚。”
这也太狂了!
……
狂妄之人总有狂妄的资本。
荣帝率领大军,以迎娶长寿公主为名大军压境,直逼魏国京都。
御书房中,苏墨识正在批阅各州郡飞马呈上的军报,殿内微寒,他披着一身薄衣,低低咳嗽了几声。
伺候他的老太监原本是伺候太上皇的,禅位之后,就跟在了新帝身边。
他往熏笼里加了些红罗炭,关紧了窗缝,出声劝道:“陛下,要仔细身子呀……歇一歇吧。”
苏墨识搁下手中御笔,揉了揉手腕关节。
他审视着自己的双手,眉心有些自嘲苦恼:“凡人与蝼蚁何异,生老病死,惧寒畏冷,忧思惊悸,不过伏案几日就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老太监低着头:“陛下是真龙天子,是神仙下凡,算不得凡人。”
苏墨识冷眼看他: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老太监缓缓跪下:“老奴残躯,本该随着先帝,不,是太上皇一并去,陛下留下老奴性命,老奴自当一心只为陛下效忠。”
苏墨识:“你是墨宫潜伏最深的刺,这些年深受先帝信任,为他暗中搜罗最高深精妙的偃术机关图,巩固城防,打造精工连弩盔甲……也是你,在关键时候送他归西。”
老太监的头埋得更低了。
苏墨识:“同一种毒,送两位国君归西,只是方式不同,一位暴毙,一位经年累月累积毒性,最后灵力一驱,水到渠成。”
老太监:“老奴虽出身墨宫,但这些年深受陛下大恩,身份暴露那次墨宫已视奴才为弃子,是那时的皇长子救于水火死局,老奴这条命便是陛下您的!老奴明白,朝中任由忠于先帝的势力,如果以老奴之命能让万众归心,攻克荣国大军,老奴死而无憾!”
一个墨宫埋藏几十年的钉子。
一个使用天外剧毒,接连毒死魏帝、荣帝两位国君。
如此一来,天下九州亿万生灵的敌人只有一个,那便是魔头薄楼!
况且苏墨识服下融灵丹,彻底夺舍这具肉身,成为一个凡人。
他虽不需要用灵力维持生机,但便要经历生老病死之苦。
融灵丹是无奈之举,但只要寻得足够的灵力,他可以在濒死时魂魄离体,冲出锦瑟,回到九重天再当他的至尊天帝。
原本留下的一枚灵石,他甚是都没有放在自己身边,而是令医女保管。
谁曾想,融灵丹夺舍后三天,医女消失了,这令他失态大怒,杀了不少人。
……
苏墨识挥了挥手,示意老太监起身。
“人找到如何了?”
老太监正要禀报:“找到了!尸体在城外三里处的河滩被发现,有酷刑逼供的痕迹,死因是服毒自尽。”
“东西呢!”
“在呢,不起眼的一块石头,对方并不在意。”
老太监将一块系着红绳的灵石双手递了上来。
苏墨识立刻接过,眉目舒展,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只要有这一枚灵石在,他即便变成凡人,也不会因死下到地府轮回,不用被困在这方锦瑟人间!
收起灵石,他示意将桌案上的军报送去内阁。
老太监:“内阁几位老大臣对陛下御笔钦定的几位守城大将颇为不满,虽祖上有功勋,都是怯弱承爵之辈,一定挡不住薄楼的大军,说不定会不战而降……他们请求让晋王出战,二皇子一直在边境领兵,与薄楼时常交手,深谙脾性,该由他来率领三军。”
苏墨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又将一份火漆密函交给了老太监。
“用密令渠道,交给伍陵西,他知道发去哪里。”
“是。”
老太监目光落下,只看到一个火漆徽记,那是北蛮皇室的图腾。
*
苏酥一直在商学院里待嫁——呃,还有备考。
本来主课老师造反,期末考试连个出题的人都没有,苏酥以副科成绩一百分稳居魁首,不用考都是第一名。
偏偏这位薄楼老师造反成功了,整肃朝局的同时不忘自己的副业,发来旨意给芜绿,言明期末考试延期,商学主课依旧要考。
并且,他还要亲临考场,参加休学典礼,站好主课老师的最后一班岗。
过分敬业了。
……
隆冬天越发刺骨。
苏酥裹着被子伏案背书,困倦不已,背三行忘两行,效率十分低下。
阿柳推门进来,冷风嗖嗖往里灌,她一个寒颤机灵,人清醒了不少。
低头看了看书页,感觉陌生无比。
“咦,我刚才背过好几遍的那页么……?”
阿柳又送进来一本,结结实实摆在了案头 “只有这一本,等大军过了云州,送东西进来会更方便,不急,慢慢学。”
苏酥瞪住了他。
阿柳补了一句:“他的,原话。”
苏酥抱住了头,痛苦哀声:“老天,所有人都等着他新婚夜杀掉我,他现在努力把我培养成商业奇才又能怎么样?养肥了再杀是比较有成就感么?他的对外形象还不够变态么?”
“你知道他不会。”阿柳道。
苏酥深深一叹。
转头看向昏傍透光的窗纸,她喃喃:“荣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一连攻克三郡七州十三城,京都以西大半已归荣军,算算时间,他还真赶得上自己定下的期末大考时间~”
守城之将没有一个硬骨头,撑不过半月各有各的投降方式。
而苏墨识还是稳稳坐在龙椅上,一点不心急,压着快要炸锅的内阁老臣,说什么都不启用善于领兵的二皇子苏砚。
“我二哥如今在哪儿?”
“还在天渊堡,没有调令,不得回京。”
“……”苏酥心思转动:“那北蛮人呢?”
阿柳摇了摇头。
苏酥手按在了书脊上:“如今能详实了解前线战局的,恐怕只有伍陵西了。我要想办法再见昌夫人一面。”
阿柳拦住了她。
“无数眼睛盯着你,你不可动。”
“薄楼的打算我很清楚,引蛇出洞,置之死地而后生……放我在商学院,是因为他相信我,相信我可以帮他,有些事情必须我来做。”
阿柳皱了皱眉。
苏酥释然一笑:“站在你的角度,一定觉得我天真。薄楼独断专行,纵然对我有情也必定不会让我涉险。过往之事,他确实一人为我决定,为我承担。”
语调轻柔。
“后来他答应过我,再有什么事情一起面对,这是我与他之间的默契。他既想起了过往,那便一定记得。这一世没有灵力高下之分——引蛇出洞的事他来做,那么斩蛇七寸的事便由我来做吧。”
苏酥用最散漫的语调,赶赴与紫霄最后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