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河诡影
赤水河的水流变得粘稠起来，河面上漂浮的死鱼越来越多。黑苗孩童蹲在岸边，用树枝拨弄着一条翻着白肚的鲤鱼。鱼鳃突然剧烈翕动，浑浊的眼珠转向孩童，鳞片缝隙里渗出汩汩黑血。
“还不够...“孩童的嗓音忽然变得沙哑。他扯下颈间的银项圈，锋利的银片划破掌心，暗红色的血滴入河水，立刻化作一条条细小的黑蛇游向深处。
河底最黑暗的裂隙中，相柳的九个头颅同时睁开琥珀色的眼睛。那些黑蛇钻进锁链的锈蚀处，古老的符文一个接一个暗淡下去。
“快了...我的分身...“中央头颅的人脸露出狞笑，蛇信舔舐着獠牙，“等他们集齐最后一面鼓...“
突然，一道银光刺破河水直射而下！相柳发出痛苦的嘶吼，三个头颅疯狂摆动。河岸上的孩童猛地捂住右眼，指缝间渗出黑血。
“谁？！“他愤怒地转头。
远处的山崖上，一个披着蓑衣的老者缓缓收起弓箭。箭袋里剩下的十一支箭，每一支都刻着不同的古老纹样。
雷公山的最终试炼
第三道雷霆劈落的瞬间，阿洛将太阳铜鼓高举过头。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敲击鼓面，而是任由雷电直接击中铜鼓！
“他在找死吗？“石布失声惊呼。
刺目的雷光中，阿洛的身影几乎被吞没。但预想中的焦糊味并没有出现——雷电在接触鼓面的刹那，竟然被十二道太阳纹路均匀分散，化作流动的电光在鼓身表面游走。
雷岩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引雷入鼓？“
阿洛的双脚深深陷入地面，持鼓的手臂肌肉绷紧到极限。他的眼角渗出血丝，却露出坚定的笑容：“多谢前辈...借雷霆淬炼！“
鼓面上的太阳纹路在电光中越来越亮，最终爆发出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乌云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圆形的缺口，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雷岩手中的鼓槌“咔嚓“一声裂开。他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敬意：“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不用蛮力接我三槌的人。“说着解下腰间的小铜鼓抛给阿洛，“雷鸣鼓，归你了。“
阿洛接过铜鼓的瞬间，两鼓相触发出奇特的共鸣。更惊人的是，鼓面上原本模糊的纹路突然清晰起来——那竟是一幅残缺的地图！
“这是...“阿吉凑近细看，“其他铜鼓的位置？“
地图上闪烁着十个光点，其中两个已经变成金色，剩下的八个分散在苗疆各处。最令人不安的是，赤水河的位置标注着一个狰狞的蛇头标记，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血光。
千户苗寨的真相
月漓的银铃将那只真蝶困在半空。蝶翼剧烈震动，洒落无数磷粉。阿彩的身影从蝶群中跌落，七彩百鸟衣沾满尘土。
“为什么...“月漓的银铃抵住阿彩的咽喉，“为什么要帮相柳？“
阿彩突然大笑，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因为蝶影鼓早就不是原来的鼓了！“她撕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有一个蛇形烙印，“三年前黑苗就攻破了千户寨，现在的寨民...都是傀儡！“
仿佛印证她的话，周围吊脚楼的门窗突然全部打开。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站满了目光呆滞的寨民。他们的脖颈后，都趴着一只血红色的蝴蝶。
石布的光之右手暴涨：“是血蛊蝶！别被它们的磷粉碰到！“
阿吉迅速拉弓，银杏木箭离弦的瞬间分裂成数十道银光。被射中的血蛊蝶纷纷坠落，但更多的从寨民口鼻中钻出。最可怕的是，那些寨民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膨胀，皮肤下凸起蠕动的肿块...
“走！“月漓甩出银链缠住阿彩的腰，“蝶影鼓不在这里了！“
四人冲向寨门时，背后的吊脚楼接连倒塌。烟尘中，隐约可见一个庞大的、由无数人体拼接而成的怪物正在成形...
暗处的守望者
蓑衣老者站在山崖上，默默注视着远去的阿洛一行。他取出一支刻着银杏叶纹的箭，搭在弓弦上却没有射出。
“还不到时候...“老者叹息着收起弓箭。他的蓑衣下露出半截银白色的发辫——那是白苗长老才有的装扮。
山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个与阿吉极为相似的太阳纹印记。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左眼的瞳孔竟是琥珀色的蛇瞳！
“相柳，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得逞...“老者的声音忽然变得年轻，又忽然苍老，仿佛两个灵魂在共用一具身体。
悬崖下的赤水河突然掀起巨浪，黑苗孩童站在浪尖，仰头与老者对视。两张面孔竟有七分相似。
“爷爷...“孩童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尖牙，“你果然还活着。“
山风在悬崖间呼啸，卷起蓑衣老者的白发。黑苗孩童脚下的浪头越升越高，浑浊的河水在他周身形成旋转的水幕。
“阿木，收手吧。“老者的声音忽然稳定下来，变回苍老的音色，“你体内的相柳分身正在吞噬你的灵魂。“
孩童——阿木歪着头，笑容天真又残忍：“可这是爷爷教我的啊。三百年前，您不正是用这个办法，把相柳的一缕精魂封在自己体内吗？“
老者身形一晃，左眼的蛇瞳剧烈收缩。阿洛一行人此时刚好赶到山脚，远远望见悬崖上对峙的两人。阿吉突然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那是...大爷爷？他不是在二十年前的祭祀中...“
月漓猛地捂住他的嘴。悬崖上的阿木突然转头，琥珀色的瞳孔准确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看啊爷爷，您的小孙子们也来了。“阿木开心地拍手，脚下的浪头顿时分裂成数十条水蛇扑向山脚，“让我们一家人团聚吧！“
白苗的禁忌秘术
蓑衣老者——白苗前任大祭司阿公纵身跃下悬崖。半空中他扯开蓑衣，露出满身古老的刺青。那些靛蓝色的纹路在阳光下突然流动起来，化作实体般的锁链缠住水蛇。
“走！去雷公山北麓的镜湖！“阿公的声音直接在阿洛脑海中炸响，“那里有最后一面铜鼓！“
阿吉的骨弓已经拉满，银杏箭瞄准阿木的眉心：“大爷爷，他到底是...“
“他是我的影子...“阿公落在河面，竟如履平地，“二十年前祭祀失败，相柳的一缕精魂污染了祭坛。为了不让它逃逸，我把污染封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阿洛倒吸一口凉气。苗族确实有“影蛊“的传说，将灾厄封印在影子中代代相传。但没人敢把上古凶兽的精魂封入人体！
阿木的笑声突然变得沙哑：“可惜爷爷忘了，影子也会长大啊。“他的身体像蜡一样融化，重新凝聚时已经变成少年模样，“您每镇压相柳一年，我就强大一分。“
河水开始沸腾，无数死鱼浮上水面。更可怕的是，那些鱼尸突然开始跳动，鱼眼里冒出诡异的绿光！
镜湖幻境
趁着阿公拖住阿木，四人狂奔向雷公山北麓。途中经过的村寨全都空无一人，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不知何时变成了惨白色。
“镜湖是白苗禁地。“阿吉气喘吁吁地解释，“传说湖底沉着一面能照出前世今生的'轮回鼓'...“
转过最后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刹住脚步——所谓的镜湖根本不是水面，而是一整块巨大的、光滑如镜的黑曜石！石面上倒映着扭曲变形的星空，十二颗守护星的位置完全错乱。
石布的光手刚触到石面，整块黑曜石突然泛起涟漪，变成真正的湖水！更诡异的是，湖中倒影竟然没有映出他们四人，反而显示出一座燃烧的苗寨。
“这是...未来的画面？“月漓的声音发抖。
阿洛咬牙举起太阳铜鼓：“没时间了，直接取鼓！“
鼓声刚落，湖面突然裂开。十二根青铜柱从水底升起，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具穿着不同苗支服饰的干尸。正中央的柱顶，悬浮着一面布满裂痕的铜鼓，鼓皮竟是用人皮制成的！
“欢迎来到轮回之间。“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四人悚然回头，看到另一个阿公站在那里。不同的是，这个阿公双眼完好，额头的太阳纹熠熠生辉。
影子与本体
悬崖边的战斗已经白热化。阿公的刺青锁链与阿木的水蛇不断碰撞，炸开一团团腥臭的黑雾。
“爷爷，您分心了。“阿木突然贴近，手指如刀刺入阿公腹部，“是在担心他们看到'那个'吗？“
阿公闷哼一声，抓住阿木的手腕：“你...故意引他们去镜湖？“
“因为轮回鼓根本不是第十二面鼓啊。“阿木笑得天真无邪，“它是相柳大人的第三只眼，能照出人心中最深的恐惧...“
他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凸起游动的蛇形：“而恐惧，是最好的祭品！“
镜湖陷阱
镜湖中的“阿公“缓步走来，脚下的水面绽开朵朵血莲。阿洛的太阳纹章突然变得滚烫，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这个“阿公“没有影子！
“退后！“阿吉一箭射穿幻象。假阿公的身体像打碎的瓷器般裂开，露出里面纠缠的蛇群。
黑曜石湖面剧烈震动，那十二根铜柱上的干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睛。中央的轮回鼓自动旋转起来，鼓面上的裂痕组成一张狞笑的人脸。
“多么完美的祭品...“鼓声化作低沉的人语，“太阳纹的继承者、白苗的末裔、月女的传人、还有光之手臂...“
整片镜湖突然竖起，化作巨大的镜子将四人困在其中。镜中浮现出他们最恐惧的画面——阿洛看到丹霞寨在火海中化为灰烬；阿吉见到自己浑身爬满蛊虫；月漓目睹银月寨被洪水吞噬；石布则看到光手反噬自己...
“恐惧吧...绝望吧...“轮回鼓的声音越来越响，“这些情绪会加速锁链的断裂！“
阿洛跪倒在地，太阳铜鼓滚落一旁。就在他即将被幻象吞噬时，怀中的银杏叶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
悬崖边上，真正的阿公似有所感。他忽然停止攻击，对狞笑的阿木露出诡异的微笑：“你忘了，影子永远学不会一件事。“
“什么？“
“牺牲。“
阿公的双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硬生生将左眼的蛇瞳挖了出来！鲜血喷涌中，他捏碎了那颗琥珀色的眼珠。
镜湖结界应声而碎。轮回鼓发出凄厉的惨叫，鼓面的人脸扭曲变形：“不！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