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重奏的开端
齐洛提前半小时到达“墨点“咖啡馆，选了靠里的一张长桌。他昨晚几乎没睡，把游戏原型重新梳理了一遍，还准备了详细的开发计划。电脑旁边放着一沓打印文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关卡设计思路和技术要点。
“太夸张了吧...“
齐洛看着自己准备的材料，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不过是个校园比赛，他却像在准备商业企划案。他抓起那沓纸，犹豫着要不要收起来一部分。
“哇，这是要开公司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齐洛转身，看到一个娇小的女生站在他身后，歪着头看他手中的文档。她留着齐肩的栗色短发，右耳上戴着一排银色耳钉，背着一个看起来比她本人还大的黑色乐器盒。
“你是...林小满？“齐洛试探地问。
“Bingo！“女生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你就是程沐阳说的那个编程天才齐洛吧？“她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把乐器盒靠在桌边，“阳阳姐去洗手间了，让我先过来。“
齐洛注意到她称呼程沐阳为“阳阳姐“，显得很熟稔。“你们认识很久了？“
“初中就认识了。“林小满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喝了一口，“不过大学后联系少了，直到上周她突然找我聊比赛的事。“她眨眨眼，“听说你们的游戏创意超酷？“
齐洛刚要回答，程沐阳就出现在桌边。她今天穿了件oversized的灰色卫衣，下面配黑色短裙和过膝袜，看起来比昨天更加休闲。
“你们已经认识了？太好了！“程沐阳放下手中的托盘，上面放着三杯饮料和几块蛋糕，“我擅自点了店里的招牌芝士蛋糕，希望你们不介意。“
林小满欢呼一声，立刻拿起叉子：“阳阳姐最懂我！“
齐洛注意到程沐阳给他点的是一杯冰美式——正是他昨天喝的那种。这种被记住偏好的感觉让他心头微微一暖。
“所以，给我们的小天才看看你的大作吧。“程沐阳坐下后直奔主题。
齐洛打开电脑，调出游戏原型。这次他准备得更充分，加入了昨晚做的一些小改进。当季节转换的效果出现时，林小满吹了声口哨。
“这太适合配乐了！“她兴奋地拍了下桌子，“四季的变化，情绪的起伏...我已经有灵感了！“她突然打开乐器盒，取出一台小巧的电子键盘，“可以吗？“
不等回答，她的手指已经在琴键上舞动起来。一段空灵而变幻的旋律流淌而出，开始时如春风拂面般轻柔，逐渐转为夏日的热烈奔放，再到秋季的忧郁缠绵，最后以冬日的寂寥清冷收尾。
咖啡馆里的其他顾客纷纷转头看向他们。齐洛惊讶地发现，这段即兴演奏完美捕捉了他游戏中季节转换的情感精髓。
程沐阳的眼睛闪闪发亮：“小满，这太棒了！就是这种感觉！“
林小满得意地晃晃脑袋：“这只是个粗糙的idea。如果有更多游戏细节，我可以做得更好。“她转向齐洛，“说说你的整体构思？“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齐洛详细解释了游戏机制和世界观设定。三人越聊越投入，程沐阳不时插入美术风格的建议，林小满则对各种场景该配什么风格的音乐发表见解。
“我有个想法，“程沐阳突然说，“如果季节变换不仅仅是环境变化，还关联到主角的记忆呢？比如每个季节解锁一段不同的回忆...“
“然后最终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林小满接上她的话，“像《时空幻境》那样？“
“不，更隐晦一些。“程沐阳拿出素描本快速画着，“不是直白的叙事，而是通过环境细节、音乐变化来暗示...“
齐洛看着两人默契的互动，突然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但下一秒，程沐阳就把素描本推到他面前：“齐洛，你觉得技术上能实现吗？“
本子上画着一个场景的四季节版本，每个版本都有微妙的不同——春天长椅上多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夏天湖面上飘着一只小船，秋天地上散落着信件，冬天则多了一串脚印。
“这...“齐洛仔细思考着实现方案，“可以用渐进式加载资源的方式，随着玩家进度逐渐增加细节...“
他打开编程软件，快速写了几行伪代码解释技术思路。程沐阳和林小满凑过来看，三人头几乎碰在一起。
“我懂了！“林小满突然拍手，“音乐也可以这样处理！主旋律不变，但随着游戏进展，逐渐加入更多声部和细节...“她拿起键盘又弹了一小段做示范。
程沐阳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就是这个！我们三个的专长完美互补！“她举起咖啡杯，“敬我们的团队——Season Studio！“
“Season Studio！“林小满欢快地碰杯。
齐洛慢了半拍，但也举起杯子轻轻相碰。他看着面前两个才华横溢的女生，既兴奋又忐忑。兴奋的是这个项目突然有了远超比赛的意义；忐忑的是他不确定自己能否跟上她们的节奏。
讨论持续到傍晚，他们制定了详细的分工和时间表。程沐阳负责整体美术风格和场景设计；齐洛负责核心编程和关卡机制；林小满则负责音乐音效和部分环境音设计。
“我饿了，“林小满突然宣布，“我们去吃火锅吧！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重庆火锅，学生证打七折！“
程沐阳看向齐洛：“你能吃辣吗？“
“还行...“齐洛其实不太能吃辣，但不好意思拒绝。
“那就这么定了！“林小满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阳阳姐还记得我最爱吃辣对吧？以前我们...“
程沐阳突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林小满的话：“走吧，再晚要排队了。“
齐洛敏锐地注意到两人之间闪过的一丝紧张。林小满吐了吐舌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火锅店人声鼎沸，红油锅底翻滚着诱人的气泡。齐洛看着面前那锅鲜红的汤底，悄悄咽了咽口水。
“给你。“程沐阳突然推过来一碗清水，“涮一下再吃，没那么辣。“
齐洛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的表情像是要上刑场。“程沐阳笑着说，用自己筷子夹了片肥牛放进他碗里，“试试这个，不太辣。“
这个自然的动作让齐洛心跳漏了半拍。他低头吃下那片肥牛，辣味确实被水冲淡了不少，但另一种温暖的感觉从胃里升腾起来。
林小满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但什么也没说，转而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音乐系的趣事。程沐阳时不时插话，两人聊得热火朝天。
齐洛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被问到才回答几句。他注意到每当林小满提起过去的事，程沐阳就会微妙地转移话题。更奇怪的是，当齐洛描述游戏中某个森林场景时，林小满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一瞬。
“那个四棵树的场景...“林小满放下筷子，“能再详细说说吗？“
齐洛解释了游戏中的季节变换机制在那个场景的特殊应用。林小满听得很专注，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某种节奏。
“有趣...“她轻声说，“非常有趣。“
程沐阳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我得接个电话。“她快步走出餐厅。
餐桌上顿时只剩下齐洛和林小满。空气中飘着一丝尴尬。
“所以，“林小满突然压低声音，“阳阳姐是怎么找到你的？“
齐洛如实讲述了图书馆相遇的经过。林小满听完若有所思：“真巧...她最近很少主动结交新朋友。“
“你们很熟？“齐洛忍不住问。
林小满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我们曾经...是一个乐队的。她主唱，我键盘手。“她的眼神飘向窗外，“那是高中时候的事了。“
齐洛想追问更多，但程沐阳回来了，脸色有些苍白：“抱歉，家里有点事。我们继续吃吧。“
接下来的气氛明显冷却了些。程沐阳变得心不在焉，时不时看手机。林小满也安静了许多，只是偶尔给齐洛介绍各种火锅食材的正确吃法。
分别时，三人约定两天后在学校的多媒体工作室碰面，带上各自的初步成果。
“齐洛，“林小满在临走前突然叫住他，“加个微信吧，方便讨论音乐部分的事。“
交换联系方式后，林小满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阳阳姐最近状态不太稳定，多留意她。“没等齐洛反应，她就挥挥手跑开了，“拜拜！两天后见！“
程沐阳看着林小满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小满她...有时候太热情了。如果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别往心里去。“
“她很好。“齐洛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程沐阳摇摇头：“只是有些往事不太想提。“她勉强笑了笑，“别担心，不会影响项目。我很期待看到你的关卡设计。“
他们在校门口分开。齐洛走出几步，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程沐阳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机，表情凝重。夜色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回到家，齐洛刚准备继续完善代码，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是林小满发来的音频文件，附言：“给森林场景的灵感草稿，听听看？“
齐洛戴上耳机播放。开头的旋律空灵优美，但到了中段，突然转为一种不和谐的、几乎令人不安的变调，最后又回归平静。整个曲子给人一种强烈的叙事感，仿佛在讲述某个隐秘的故事。
更奇怪的是，这段音乐莫名让他想起程沐阳看到那个场景时的异常反应。
正当他思考如何回复时，又一条消息进来：“阳阳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帮我留意那个游戏场景对她意味着什么。晚安。“
齐洛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隐约感到自己正被卷入一场无声的漩涡。窗外，一轮满月高悬，给所有事物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