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伊尹 · 他不坐王位，只扶得起沉的事

他叫伊尹，本是厨人之子，煮汤、劈柴、熬夜不眠。

没人知道他读过多少书，背过多少史，

只知道他下厨的火，从来不糊。

汤一口喝下去，人就安了。

所以成汤请他，不是因为“厨艺”，

而是因为——这人调得稳。

商初不安，旧人没走，新事未立。

百官争功，民间惊疑。

汤只问伊尹：“这锅水，是开，是小火？”

伊尹不说火，他说：

“得先看这口锅，是铁，是瓷，是裂了没补。”

成汤病重之时，有人劝伊尹摄政登位。

他说：“我若是来坐王位的，那我早坐了。”

他说完就坐在朝堂一角，看书、不语、只听。

有人问他：“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说：

“我是在听这座朝堂，

还有没有人说得出一句不轻不飘的话。”

汤死，少主继位。年轻、傲气、不稳。

伊尹不压，也不骂。

他只是照常早朝，端坐一旁，目不斜视。

直到有一天，少主震怒：“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伊尹终于抬眼，说了一句：

“不是我瞧不起你，

是你自己还没长到能撑住这把椅子的分量。”

那一夜，朝堂无声。

第二天，伊尹摄政，少主退位读书三年。

天下没乱，民心没动，百官稳坐。

有人问他：“你如何做到？”

他说：

“我不动，是因为我重。”

“我一动，就知道哪一块会碎。”

三年后，少主归位。

他对伊尹行大礼，称他“先生”，不称“臣”。

伊尹只说：

“你能坐稳了，那我就退。

我来这朝堂，不是为了掌权，

是为了看它能不能自己站得住。”

他最后一次上朝，穿着旧袍、步履缓慢。

他转身走出朝门的时候，没人敢起身送。

有人低声说：

“他不是臣，他是朝堂的中梁。”

《史记》说：“伊尹辅商三主，能止乱，能退位。”

《听天录》记他为：

不是治国者，不是乱臣贼子，

他是那个——

“坐得稳，不因为想坐；退得下，是因为撑得起”的人。

他不扶人，他只扶得起天下那些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