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金鸡 金鹰
十月的长沙，橘子洲头的秋风裹挟着桂花香。
金鹰节红毯上，闪光灯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刘艺菲一袭月黑色鱼尾裙，发间点缀着细钻，随着步伐流转出细碎星光，宛如银河倾泻。
而她身侧，陆晨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领带却松松散开，与平日片场严肃冷峻的导演形象截然不同。
“陆导！看这边！”
“艺菲，请挽一下陆导的手臂！”
此起彼伏的喊声中，主持人谢娜快步迎上来，话筒险些戳到陆晨下巴。
“陆导，您这次是以什么身份出席金鹰节？”
陆晨唇角微扬，右手自然地虚扶在刘艺菲腰后：“金鹰节观众，来给我们的女主角加油。”
他顿了顿，在又一阵快门声中补充，“顺便考察下湖南卫视的录制棚，湖南台综艺太厉害了。”
谢娜眼睛一亮：“听说您昨天收到了金鸡奖的邀约？”
“天气预报说杭州有雷阵雨。我胆小，怕打雷。”陆晨面不改色。
周围观众、记者哄笑。刘艺菲睫毛轻颤，想起昨晚庆功宴后，他拿着烫金邀请函随手扔进垃圾桶的样子。
当时陆晨说的也是这句胆小，却在自己伸手去捡时一把扣住手腕：“别碰，纸边锋利。”
“艺菲知道陆导来长沙吗？”谢娜突然调转话锋。
刘艺菲刚要开口，陆晨已经接过话头：“她不知道。”
陆晨侧头看她，眼底有促狭的光，“我偷偷找何老师买的票。”
谢娜敏锐地捕捉到互动：“看来二位默契十足啊！陆导有什么话想对今晚的艺菲说？”
“好好表演，你最棒。”
闪光灯瞬间爆闪如星雨，谢楠笑着圆场：“这算不算陆导的认可？”
“不算。”
陆晨退后半步，终于松开一直护在刘艺菲身后的手，“因为她不需要我认可，她就是最好的那位。”
………
晚会后台的VIP休息室里，陆晨刚解开领带，茶几上的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陆晨瞥了眼来电显示，叹了口气按下免提。
“田老师。”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
电话那头，田壮壮的声音带着少有的焦躁，背景音里还有茶杯重重搁在桌上的闷响。
“金鸡评委会的老周刚刚直接拍桌子，说你这是公开打脸！审核的老李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陆晨不紧不慢地拆开金鹰奖提供的零食礼盒，挑出一块湖南特产酱板鸭。
“我没电影入围，总不能去当人肉背景板吧？您教我的，电影人要靠作品说话。”
田壮壮难得爆了粗口，电话里传来翻找东西的窸窣声，“放屁，你看看这个……”
突然意识到是在通话，又恼火地咳了两声，“娱乐报纸头条，新锐导演公然放讽刺金鸡。谁不知道你是故意陪那丫头去的？”
陆晨咬了口酱板鸭，辣得眯起眼：“媒体就爱瞎写。去年他们说韩总和华谊一姐密会，结果就是在饭店一起吃饭。”
“少跟我打马虎眼！”
田壮壮打断了陆晨，“后年金鸡的评委会，你电影不想入围了？《超体》还在审核期，老周他们在委员会了！去了就去了，在媒体面前说什么'空调太足'的废话？”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刘艺菲拎着裙摆探头：“陆晨，组委会说...”
看到他在通话，立刻噤声。
陆晨冲她摇摇头，对着话筒说：“老师，当年您拍《蓝风筝》被封杀时...”
陆晨望着刘艺菲悄悄关门的背影，声音忽然沉下来，“说过一句话。'电影人的膝盖，只该跪在摄影机前'。”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过了足足半分钟，田壮壮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了：“臭小子，学会拿我的话堵我了。”
“老师.…”
田壮壮又恢复凶巴巴的语气，“行了，明天赶紧滚回BJ。《超体》的海外取景方案我看了，纽约部分的分镜太保守。”
田老师突然压低声音，“我书柜第三格有本黑色笔记本，当年拍《盗马贼》时写的，自己去拿。”
陆晨眼睛一亮。那是田壮壮从不外传的西域拍摄手札。
老人声音突然严肃，“还有，金鸡那边我会去打招呼。但以后做事...”
他顿了顿，“低调点。那丫头正处在上升期，别让她难做。”
陆晨望向门外，刘艺菲正被几个女主持人围着拍照，裙摆像夜色中绽放的花。
“知道了。”他轻声说。
“在外注意点！…记得给我带点湖南特产。”田壮壮最后叮嘱道，又小声补了句。
电话挂断后，陆晨从零食盒里又挑出包麻辣小鱼干。
门缝下悄悄塞进来一张纸条，上面是刘艺菲清秀的字迹：【田老师生气了吗？】
他摸出钢笔在背面写道：【没事，他说你演技比巩俐还好】想了想又涂掉，改成：【他让我们带长沙臭豆腐回去】。
正要塞回去，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刘艺菲的轻笑。
拉开门的瞬间，两人同时开口：
“你偷听？”
“你撒谎。”
“田老师明明说的是，那丫头正处在上升期！”她学起老人家中气十足的语气。
陆晨突然伸手，将她耳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所以更该听老师的话。”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她耳垂，“...低调点。”
走廊尽头传来工作人员的脚步声，刘艺菲慌忙后退，却撞翻了身后的钙奶。
陆晨一把将她拉到身后，飞溅的奶液全泼在自己的西装裤上。
陆晨甩了甩裤脚，转头对满脸通红的刘艺菲眨眨眼，“没事。看，多低调。”
………
金鹰奖颁奖现场，璀璨的灯光将舞台映照得如同白昼。
当主持人宣布刘艺菲凭借《神雕侠侣》荣获第一届金鹰女神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陆晨坐在嘉宾席上，手里摆弄着一台专业相机，镜头盖却迟迟没有打开。
“陆导这是在？”
身旁的何炅好奇地探过身来，眼睛瞄向相机屏幕，“准备抓拍精彩瞬间？”
“记录美好时刻。”陆晨唇角微扬，手指在相机底部轻轻一按，一个隐蔽的小抽屉弹了出来，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雕刻精美的银杏叶胸针。
何炅眨了眨眼，假装没看见：“哈哈，不愧是导演。马上到艺菲表演了，陆导可要记录好哦。”
舞台上，刘艺菲一袭金色礼服，璀璨皇冠，宛如仙女般缓缓升起。
当配乐的钢琴前奏响起时，陆晨终于打开了镜头盖。
陆晨突然说，眼睛仍盯着取景器，“何老师，你说金鹰女神美，还是小龙女美？”
何炅惊讶地转头：“你们不是合作过吗？”
陆晨按下快门，捕捉到刘艺菲转身时发丝飞扬的瞬间，“所以啊，我觉得生活中的女主角最美。”
舞台上，刘艺菲目光不经意扫过嘉宾席，在看到陆晨摆弄相机时明显顿了一下。
刘艺菲完成了最后一个舞蹈动作，裙摆如花瓣般绽开。陆晨的相机发出连拍的“咔嚓”声。
“看来，艺菲在陆导眼中最美啊！”何炅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陆晨放下相机，笑了笑：“嗯，她一笑，胜过万千万语。”
………
后台通道里，刚结束表演的刘艺菲被记者团团围住。
“艺菲，获得第一届金鹰女神有什么感想？”
“听说《超体》会有大量动作戏，你做好准备了吗？”
刘艺菲正要回答，突然看见陆晨站在记者圈外，手里晃着那台相机。
“最感谢的是..”她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的。
“所有相信我能演出不同角色的人。”刘艺菲悄悄指了指自己锁骨位置。
………
陆晨跟着刘艺菲返回后台休息室，走廊上偶尔有工作人员匆匆走过，投来好奇的目光。
刘艺菲的金鹰女神长裙拖曳在地，细碎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烁，她微微提着裙摆，侧头对陆晨笑道。
“你待会儿可别乱跑，我换完衣服还得去媒体区。”
“放心，我不走。”
陆晨双手插兜，懒懒地倚在门框上，“不过你确定要我在这儿等？万一被拍到…”
刘艺菲耳尖微红，瞪他一眼：“你少来这套，以前拍戏的时候，你连我NG二十次的狼狈样子都见过。”
陆晨低笑，“那不一样啊，那时候我是导演，现在嘛……”他故意拖长音调，“身份未定。”
刘艺菲懒得理他，转身进了更衣间。
陆晨走进休息室，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茶几上，一瓶AD钙奶静静放在那里，旁边还摆着一盒拆开的巧克力饼干。
陆晨挑眉，拿起AD钙奶晃了晃，瓶身冰凉，显然刚买回来不久。
“小陈准备的？”他自言自语，唇角不自觉扬起。
刘艺菲的助理小陈正好推门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叠通告单，见陆晨拿着AD钙奶。
“陆导，您别喝那个，是给艺菲姐的，她每次表演完或者累了就爱喝这个。”
陆晨把玩着瓶子，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我知道。拍《你的名字》的时候，她NG到第十次，就偷偷让场务去买这个。”
小陈惊讶：“您连这个都记得？”
“嗯，毕竟是我付的钱。”陆晨耸耸肩，“她那时候还欠我三瓶，到现在都没还。”
………
更衣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刘艺菲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走出来，头发松散地扎成马尾，看起来清爽又柔软。
她一眼就看到陆晨手里的AD钙奶，立刻伸手去抢：“还我！”
陆晨轻松举高，仗着身高优势让她够不着：“先还债，我的三瓶。”
“什么你的三瓶？”
刘艺菲踮脚去够，奈何他手臂太长，她索性放弃，气鼓鼓地瞪他，“我什么时候欠你的？”
“今年三月十三号，漳州片场，下午四点二十二分。”
陆晨一本正经地报出时间，“你说'导演，借我三瓶AD钙奶，明天还你'。”
刘艺菲：“……”
小陈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你连这个都记这么清楚？”刘艺菲不可置信。
“嗯，记性好。”陆晨面不改色，“尤其是关于某人的账，我一笔都不会漏。”
刘艺菲眯了眯眼，突然伸手拽住他的领带，往下一拉：“那我现在还你。”
陆晨猝不及防被她拽得弯下腰，两人距离骤然缩短，鼻尖几乎相碰。
陆晨呼吸微滞，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怎么还？”
刘艺菲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松开手，从他手里抽走AD钙奶，转身坐到沙发上，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
“记我账上，下次再还。”
陆晨低笑，走到她旁边坐下：“刘艺菲，你这是赖账。”
“嗯，赖账。”
她理直气壮地点头，“反正你拿我没办法。”
陆晨看着她得意的小表情，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轻轻一扯：“谁说我拿你没办法？”
刘艺菲拍开他的手：“别捏，妆会花！”
“花了再补。”
他懒洋洋地靠进沙发里，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反正待会儿媒体采访，他们只会写'金鹰女神刘艺菲后台甜蜜互动，疑似恋情曝光'，不会管你妆花没花。”
刘艺菲差点被AD钙奶呛到：“……陆晨！”
“在呢。”他笑得促狭。
小陈在一旁默默降低存在感，心想：“我是不是该出去？”
刘艺菲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他斗嘴，转而问道：“你明天回BJ？”
“嗯，《盗贼》投资会。你呢？”陆晨点头。
“还得在长沙录一期综艺，后天才能回去。”
她咬着吸管，声音含糊，“《超体》什么时候开机？”
“元旦后，等你休息好再说。”
陆晨伸手，自然而然地替她擦掉唇角的一点奶渍，“紧张吗？”
刘艺菲摇头：“不紧张，就是动作戏有点多，我怕我打不好。”
“放心，我给你找了最好的武术指导。”
陆晨顿了顿，忽然笑了，“不过你要是实在担心，可以提前贿赂我，我考虑给你减几场打戏。”
刘艺菲挑眉：“怎么贿赂？”
陆晨故作沉思状，然后指了指她手里的AD钙奶：“这个分我一半。”
刘艺菲：“……”
她默默把AD钙奶递过去，陆晨接过来，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口，然后皱眉：“太甜了。”
“那你还喝？”
陆晨叹气，“没办法，某人欠我的，我得讨回来。”
刘艺菲忍不住笑出声，伸手去抢：“还我！”
陆晨躲开，两人在沙发上闹成一团，小陈终于忍不住，默默退出了休息室，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门外，几个工作人员探头探脑：“里面怎么了？”
小陈微笑：“没事，导演在跟演员……讨论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