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项目危机

桑氏集团董事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桑渝站在投影幕布前，身后是正在播放的监控录像——赵明城鬼鬼祟祟地翻动她的电脑文件。长桌尽头，父亲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关键证据'？“桑志远冷笑一声，“一段模糊的监控？“

桑渝没有直接回答。她点开下一张幻灯片，显示出一份银行流水单：“这是赵总监过去五年的境外转账记录。巧合的是，每次转账都在桑氏季度财报发布前一天。“

董事们交头接耳，赵明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桑小姐，这是侵犯隐私——“

“还有更侵犯的。“桑渝调出手机录音，赵明城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里：“『桑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天董事会必须表决，否则季度审计一过...』“

录音戛然而止，但效果已经达到。几位独立董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渝儿。“父亲突然换了称呼，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恳求，“这些事我们私下谈。“

桑渝看向父亲泛红的眼眶，想起小时候他手把手教她画设计图的场景。但下一秒，母亲病历上那些被篡改的数据又浮现在眼前。

“还有最后一件事。“她点开“星空“文件夹，“这是桑氏真实的财务报表。“

幕布上跳出的数字引起一片哗然。过去三年，公司实际利润比公布数据低了近40%，而“研发费用“一栏中，有超过两亿资金流向不明。

“这不可能！“财务副总监猛地站起来，“我亲手做的账——“

“做账？“审计委员会主席敏锐地抓住这个词，“不是记账？“

会议室陷入混乱。桑渝趁机看向手机——季衍十分钟前发来消息：【周莹安全，证据已获。记者到位。】

“各位。“她提高音量，“关于与衍创科技的合作——“

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季衍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位警官和几名记者。桑渝注意到他左手腕上的塑料珠手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商务腕表。

“抱歉打断。“季衍的声音沉稳有力，“警方有些问题需要赵总监协助调查。“

赵明城面如土色：“什么问题？“

“关于2010年12月24日米兰某医院的医疗记录篡改案。“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以及跨境洗钱嫌疑。“

桑志远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是桑氏内部会议！“

“已经不是了。“季衍走向投影仪，插入一个U盘，“根据证券法第83条，涉嫌财务造假的公司董事会有义务接受警方调查。“

幕布上出现一份公证文件，显示桑氏集团34%的股份已由某离岸公司转入“桑渝“名下——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产，一直被父亲代持。

“这......“父亲踉跄后退两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还有。“季衍切换画面，显示出周莹的证词视频，“关于衍创技术缺陷的指控，源头在这里。“

视频中，周莹脸色苍白但神情坚定：“桑志远先生向我父亲承诺，只要伪造衍创产品的安全事故报告，就能以最低价收购......“

余下的话被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淹没。桑渝看着父亲颓然倒进椅子的身影，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她原以为自己会愤怒、会痛哭，但此刻却异常平静，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桑小姐。“审计主席严肃地转向她，“作为最大股东，您认为应该......“

“报警处理。“桑渝听见自己说，“同时暂停所有对外投资，配合监管部门调查。“

走出会议室时，闪光灯如暴雨般袭来。季衍护着她穿过记者群，手臂虚环在她背后，保持着克制的距离。

“手链呢？“桑渝在电梯里突然问。

季衍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小布袋：“在这里。警方取证需要。“他顿了顿，“也怕媒体做文章。“

布袋口微微敞开，桑渝看见里面除了塑料珠手链，还有条褪色的蓝丝带——她母亲最爱的颜色。

“你一直带着？“

“就像你一直戴着这个。“季衍轻轻碰了碰她左腕的疤痕。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周莹靠在一辆黑色路虎旁，见到他们立刻迎上来：“都搞定了？“

“嗯。“季衍简短应答，“你父亲那边？“

“气疯了，但没办法。“周莹耸耸肩，转向桑渝，“对了，你爸的助理刚被带走时，一直喊着他手里有关于你妈妈的——“

“我知道。“桑渝打断她，“我会处理。“

车子驶出车库时，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桑渝降下车窗，让风吹散胸口的闷痛。后视镜里，桑氏大楼渐渐远去，就像她过去二十九年的人生，突然被甩在身后。

“去哪？“季衍问，语气轻柔得像在问“你还好吗“。

桑渝望向远处的地平线：“天文台。今天有流星雨，记得吗？“

季衍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换挡加速，车子向着城郊驶去。周莹在后座突然笑出声：“所以这就是你们当年错过的约会？“

“不是约会。“桑渝和季衍异口同声，然后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傍晚的天文台游客稀少。工作人员见到季衍，默契地打开特殊观测室的门——显然他早已打点好一切。

观测室中央是台最新型的天文望远镜，周围散落着几个懒人沙发。周莹自觉地找了个角落打开笔记本电脑：“你们看星星，我处理下公司邮件。“

桑渝走到望远镜前，俯身调整焦距。镜筒里，土星的光环清晰可见，美得令人屏息。

“当年我准备了很久。“季衍站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笑意，“想给你看仙女座星系。“

桑渝直起身：“为什么是仙女座？“

“因为...“季衍突然有些窘迫，“希腊神话里，仙女安德罗米达是被链条锁在礁石上的。“

就像他手腕上那条永远取不下的手链。桑渝没说出后半句，但季衍的眼神告诉她，他懂了。

夜幕完全降临时，周莹接到电话匆匆离开，临走前神秘地塞给季衍一个小盒子。观测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头顶璀璨的星河。

“饿吗？“季衍变魔术般从背包拿出三明治，“老徐家的招牌火腿蛋。“

熟悉的香气让桑渝鼻子一酸。高中时她总在素描课上偷吃这个，被老师抓到就说是季衍硬塞给她的。

“你连这个都记得......“

“我记得关于你的所有事。“季衍轻声说，“比如你画设计图时喜欢咬笔帽，紧张时会摸左手腕的疤，喝咖啡要加双份糖但对外都说不要糖......“

桑渝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十五年的时光像条星河横亘在他们之间，而此刻每颗星星都在诉说同样的思念。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亮光，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英仙座流星雨如期而至，比当年预报的还要壮观。

“许个愿？“季衍问。

桑渝摇摇头：“我的愿望十五年前就实现了。“她指向他手腕上重新戴回的手链，“你找到了我。“

季衍突然单膝跪地，打开周莹给的那个小盒子。里面不是戒指，而是一枚造型奇特的U盘。

“不是求婚。“他笑着解释，“是聘礼。“

桑渝接过U盘，发现上面刻着“SY & YJ“的字样：“这是？“

“衍创35%的股份，和我名下所有专利。“季衍站起身，“够不够聘请你当首席创意官？“

流星在夜空中划出银亮的轨迹。桑渝望着眼前这个固执地等了十五年的男人，突然明白母亲临终前那句模糊的“去找那个戴蓝手链的男孩“是什么意思。

“不够。“她故意板起脸。

季衍挑眉：“那要加什么？“

桑渝拽住他的领带，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这个。“

观测室的灯突然熄灭，周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搞定！天文台今晚停电检修！“接着是一阵跑远的脚步声和压抑的笑声。

黑暗中，季衍的吻落下来，温柔又克制。桑渝尝到了咖啡和星光的气息，还有十五年来所有未说出口的思念。

手机突然震动，林萱发来的消息点亮了屏幕：【快看新闻！】

桑渝点开链接，跳出的直播画面里，父亲正在桑氏大厦前发表声明：“...即日起辞去董事长职务，由长女桑渝接任...“

镜头一转，赵明城被警方押上警车的画面一闪而过。标题写着《桑氏集团爆出财务造假丑闻，股价暴跌45%》。

“你做的？“桑渝看向季衍。

他摇头：“周莹父亲的手笔。老爷子早就想收拾你爸了。“

桑渝关掉手机，重新望向星空。流星雨已经接近尾声，但最亮的那颗才刚刚划过天际。

“接下来怎么办？“季衍问，手指轻轻缠绕着她的发丝。

桑渝想起办公室抽屉里那沓母亲留下的设计稿，和U盘里那些未完成的作品。她转向望远镜，调整焦距对准天琴座最亮的那颗星。

“重启'星河'系列。“她说，“用你给我的星星。“

季衍笑了，左手腕上的塑料珠在星光下泛着温柔的光。窗外，最后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像句迟到了十五年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