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铁城鼠影

锈铁城的呼吸带着铁锈与机油的腥甜，莱恩蜷缩在排污管道的第九道弯头。右眼残留的蓝色结晶在幽暗中泛着磷火般的微光，那些纹路正沿着视网膜神经节向脑域蔓延。他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蚀月吊坠——母亲临终前用血浸透的钛合金匣子，此刻正发出与排污泵同频的震动。

“货舱温度异常，建议立即撤离。“AI管家的机械音从腕表传出时，莱恩正用匕首撬开通风栅。下方三百米处，星枢学院标志性的浮空塔刺破酸雨云层，塔尖的量子共振仪正在撕扯大气层，蓝紫色的电弧如巨蟒缠绕着整座铁城。

排污管道突然剧烈震颤，莱恩的后背撞上生锈的法兰盘。他看见下方街道有十二道猩红光柱冲天而起，那是星枢学院的「蚀月信标」在定位目标。母亲临终前破碎的记忆突然闪回——编号「Ⅲ」的结晶在虚空中分裂成九枚碎片，其中一枚正嵌在艾莉娅的机械心脏里。

“小老鼠，你比预计时间晚了两分十七秒。“

沙哑的电子音从头顶传来时，莱恩的右手结晶突然暴涨。他翻身滚进下方三米宽的竖井，原先藏身的位置已被蚀月触须洞穿。那些覆盖着蓝色结晶的节肢表面，正浮现出与母亲实验室相同的星图纹路。

竖井底部堆积着三百具机械残骸，每具残骸的胸腔都镶嵌着蚀月吊坠。莱恩的吊坠突然发出蜂鸣，其中一具残骸的眼部装甲弹开，露出与艾莉娅相同的机械义眼。腐臭的冷却液从残骸关节处渗出，在地面汇聚成发光的星轨——那正是母亲日志里提到的「月相周期仪」能量轨迹。

“你终于来了。“

艾莉娅从阴影中走出时，她的机械心脏迸发出刺目蓝光。那些血管状的能量导管正将蚀月结晶输送到脊椎，她的左眼已经完全晶体化，虹膜里旋转着编号「Ⅲ」的量子云图。莱恩注意到她右手戴着星枢学院的特制手套，指缝间渗出与母亲相同的蓝色液体。

“他们在每个蚀月周期收割三万具躯体。“艾莉娅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蚀月烙印，“星枢学院用我们的血肉喂养量子共振仪，直到...“她突然抽搐着跪倒在地，机械心脏迸溅出电火花。莱恩的吊坠瞬间投射出全息影像——艾莉娅的记忆碎片里，母亲正将注射器扎进她的心脏，抽取某种银白色的物质。

排污管道突然灌入腥臭的蓝黑色液体，莱恩的右眼视野被血色笼罩。那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母亲的身影，她的手指划过虚空写下星图坐标，每个笔画都在腐蚀着现实维度。艾莉娅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尖啸，将莱恩拉入意识洪流——他看见数以万计的蚀月吊坠悬浮在虚空中，每个吊坠都囚禁着一个与母亲容貌相似的灵魂。

“找到第七枚碎片...“母亲的呓语混着电流杂音刺入脑海。莱恩的右手结晶突然分裂出六芒星阵列，那些银白色物质顺着血管侵入心脏。剧痛中，他看见艾莉娅的机械心脏内部刻着微型星图，其中缺失的第七象限正与他吊坠里的能量波动共振。

排污泵突然反向运转，将莱恩甩向竖井顶端。在失重状态下，他看见整座锈铁城正在晶化——建筑表面覆盖着蓝色结晶，街道裂开猩红的缝隙。星枢学院的浮空塔顶端降下光柱，将整座城市笼罩在量子力场中。那些光束扫过之处，人类躯体迅速碳化，只留下由蚀月结晶构成的空壳。

莱恩撞破天窗坠入星枢学院的中控室时，他的右眼已完全晶体化。无数数据流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全息星图，九枚蚀月碎片的坐标正在重组。母亲的声音突然从中央控制台传来：“你来得正好，该重启月相周期仪了。“

控制室的穹顶突然透明化，展现出深埋地下的巨型装置——那是用整个月球地壳锻造的量子共振仪，表面蚀刻着九重天域的星图。九枚蚀月碎片悬浮在装置核心，其中第七枚正发出与莱恩吊坠相同的频率。艾莉娅的虚影从仪器中浮现，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晶化，机械心脏里跳动着银白色的光团。

“她们用我的心脏当钥匙。“艾莉娅的虚影指向第七枚碎片，“但真正的核心是...“她突然化作数据流消散，莱恩的吊坠突然投射出母亲最后的影像——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年幼的艾莉娅被锁在培养舱中，她的脊椎正在被蚀月结晶重塑。

量子共振仪突然发出超新星爆炸般的轰鸣，莱恩的视网膜残留着最后画面：九枚蚀月碎片融合成完整的星图，母亲的身影站在月球背面的环形山上，手中握着与莱恩相同的吊坠。整座锈铁城在量子坍缩中崩解，而莱恩的意识被扯入时间裂隙——他看见七个不同时间线的自己，正在重复着相同的悲剧。

当意识重新聚焦时，莱恩发现自己站在星枢学院的禁书区。无数蚀月吊坠悬浮在环形书架之间，每个吊坠都记录着某个时间线的记忆。他的右手结晶突然指向某本青铜封面的典籍，封面上蚀刻着艾莉娅的机械心脏图案。翻开书页的瞬间，莱恩的视网膜被海量信息灼伤——那是星枢学院关于蚀月症的全部研究资料，以及母亲被列为最高威胁的处决令。

“你终于发现了。“

阴影中走出与母亲容貌相同的女人，她的右眼镶嵌着第七枚蚀月碎片。莱恩的吊坠突然逆向旋转，将整个禁书区拖入量子泡沫。在维度坍缩的间隙，他看见艾莉娅的虚影在无数时间线中重复着相同动作——将注射器扎进星枢学院首脑的心脏，抽取蚀月结晶的核心。

当现实重新构建时，莱恩的右手已经完全晶化。他握着从禁书区夺取的星图碎片，上面浮现出锈铁城地下的星门坐标。母亲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去永夜冰川找真正的...“

整座星枢学院突然量子化分解，莱恩在数据洪流中坠向深渊。他的右眼映照出骇人真相——所有蚀月吊坠的能源都来自某个古老文明的意识体，而母亲正是第一个成功与之沟通的实验体。当意识即将消散时，莱恩的吊坠突然投射出艾莉娅的最终影像：她站在月球背面的星门控制台前，手中握着能重启月相周期仪的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