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钱远末路悲歌
掌柜一直翻到十年前的账本，事无巨细地说着每一笔当物。陆峥静静听着，眼神却越发深邃。当铺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在演绎一场无声的较量。
“这些当品，现在还在你这里吗？”陆峥突然问道。
掌柜的身子明显一僵，额头的汗珠更密了：“大人，这个...有些早就赎走了，有些...有些已经转手...”
“转手？”陆峥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转手给谁？”
掌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眼神躲闪。苏妙彩注意到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串钥匙。
陆峥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冷笑一声：“带我们去库房。”
掌柜脸色大变：“这...这不合规矩啊...”
“你觉得我们是来讲规矩的？”陆峥往前一步，气势逼人。
掌柜被他的气势震住，颤抖着取下钥匙。老账房举着灯，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穿过狭长的走廊，来到当铺后院的库房前。
库房的大门在钥匙的转动下发出沉闷的响声。门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苏妙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却见陆峥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库房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每个箱子上都贴着标签，写着当品的信息和时间。陆峥仔细查看着这些标签，很快找到了钱远的那些当品。
“打开。”他指着其中一个箱子命令道。
掌柜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钥匙。箱子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样首饰。陆峥拿起一个玛瑙臂环仔细端详，眼神突然一凝。
“这臂环...”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是御赐的物件。”
苏妙彩倒吸一口冷气。御赐之物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商人手里？而且还被当掉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陆峥的目光在掌柜脸上扫过：“看来，你知道的不止这些吧？”
掌柜的脸色煞白，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那是御赐之物啊！”
“那你现在知道了？”陆峥冷笑，“说吧，钱远还说过什么？”
掌柜颤抖着开口：“他...他说这些东西都是从京城带来的，是他做生意积攒的...小的只是按规矩收当，真的不知道其中有御赐之物啊！”
陆峥不置可否，继续翻看其他箱子。每打开一个箱子，掌柜的脸色就白一分。直到最后一个箱子，陆峥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东西，有不少都是宫里的物件。”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钱远，究竟是什么人？”
苏妙彩在一旁默默记录着，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一个普通的香料商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宫里的东西？
陆峥和苏妙彩从当铺出来，手里拿着掌柜刚抄写好的账本记录。微凉的夜风拂过，带着几分潮湿的气息。
苏妙彩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今晚的神色格外轻松，连向来紧绷的嘴角都微微上扬。
“这钱远倒是个聪明人。”陆峥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账本，“把珠宝分散在不同当铺典当，若不是我们查得仔细，还真不容易发现这些蛛丝马迹。”
苏妙彩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这位玄衣司的大人平日里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今天竟然会主动说这么多话。
她悄悄打量着陆峥的侧脸，月光下那周轮廓分明的脸庞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街边一个小贩正推着木车，吆喝着卖糖葫芦。红艳艳的果子裹着晶莹的糖衣，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陆峥随手丢了几个铜板，接过一串鲜红的糖葫芦。
苏妙彩还在发愣，那串糖葫芦已经塞进了她手里。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愣了一下，看着陆峥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暖暖的。
“大人，”她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含糊不清地问道，“你知道现在有很多新奇的糖葫芦吗？”
“哦？”陆峥挑眉，脚步放慢了些。
“比如裹着苹果的、香蕉的，还有...”苏妙彩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甚至有人用月饼、粽子做糖葫芦呢！”
路过的行人听到这话，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她。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被同伴拉着快步离开。
陆峥忍不住加快脚步，与她拉开距离。这丫头，说话也不看场合。不过转身时，嘴角却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笑意。
苏妙彩看着陆峥略显狼狈的背影，忍不住偷笑。她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在心里暗暗决定，等到中秋节的时候，一定要亲手给他做几个特别的月饼。
第二家当铺的掌柜显然比第一家更加配合。在听到“玄衣司”三个字时，立刻变得毕恭毕敬起来。他战战兢兢地翻出账本，手指颤抖着指给陆峥看。
“这位大人，钱远确实来过，典当了几件首饰。”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过都是些寻常物件，我也没多想...”
陆峥仔细查看着账本，眉头微皱。苏妙彩凑近看时，只见账本上记载的确实都是些普通首饰，价值并不高。
“把当时典当的物件都拿来。”陆峥沉声道。
掌柜连忙应声，转身去了内室。苏妙彩趁机问道：“大人，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陆峥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周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些首饰的特征，与失窃的物品太相似了。”
苏妙彩恍然大悟：“所以钱远是故意把值钱的珠宝拆散了？”
“没错。”陆峥点点头，“把成套的首饰拆开，再混在普通物件中典当，确实不容易引人注意。”
掌柜很快取来了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几件首饰。陆峥仔细检查后，果然发现这些看似普通的物件，其实都是那套失窃珠宝的一部分。
然而最后一家银楼，却给了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这些都是钱远今天下午卖给我的。”掌柜哭丧着脸，将一整盒首饰摆在柜台上，“他说要去塞北，打算明早跟商队一起走。”
陆峥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现在在哪里？”
“在...在两河客栈。”掌柜被他的气势吓得往后缩了缩，“他说要带着妻儿一起走，已经订好了商队的位置。”
苏妙彩心头一跳，那不是他们今晚下榻的客栈吗？她看了看天色，夜已经深了，如果钱远真打算明早离开，现在正是抓捕的最好时机。
陆峥二话不说，拽起掌柜就往外走。苏妙彩连忙跟上，心里却在想：这位大人平时看起来稳重，办案时倒是雷厉风行得很。
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零星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月光被云层遮住，显得格外昏暗。苏妙彩跟在陆峥身后，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上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