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0章 余生共潮生
暮色漫过灯塔时,阿念被一阵轻柔的吻唤醒。郁辞墨的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在夕阳里镀着金边,西装外套不知何时披在了她身上,带着他的体温。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吉他声,是明清野在弹《婚礼进行曲》的改编版,音符混着海浪声,像撒了一把碎钻进时光里。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睡了三个小时,小懒虫。”阿念抬头,看见他眼底倒映着橙红色的晚霞,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也是这样在小木屋里守着发烧的她,用冷毛巾敷着她的额头,整整一夜没合眼。
木屋外的沙滩上,不知何时摆好了两张躺椅,中间的小桌上放着冰镇香槟和草莓。郁辞墨扶着她坐起来,替她整理被压皱的婚纱:“江屿说新婚之夜要有仪式感,特意让厨房做了草莓酱——你最喜欢的那种,里面有整颗果肉。”
阿念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笑出声。记忆里的他总是这样,把她的喜好记得比自己的生日还清楚。她伸手触碰他的领带,发现是她去年送的那条,上面绣着极小的海星图案,当时他说:“以后开会看到海星,就像看到你在身边。”
“想不想去看日落?”他忽然指着窗外,“今天的晚霞特别美,像你上次画的《潮汐之吻》。”阿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海平面上方的云层被染成粉紫色,边缘泛着金色的光,确实和她上个月在工作室完成的油画如出一辙。
他们并肩坐在躺椅上,香槟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阿念望着远处的防波堤,想起昨夜的烟火盛宴,那些璀璨的光芒仿佛还在眼前跳动。郁辞墨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无名指举到眼前,婚戒和求婚戒指在夕阳下交相辉映,海星与粉钻彼此依偎,像极了他们的爱情——不同的棱角,却拼成最完美的形状。
“知道我为什么坚持在孤岛办婚礼吗?”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因为这里没有豪门的尔虞我诈,没有商业联姻的算计,只有十二岁的我和七岁的你,还有永远不会说谎的潮水。”
阿念转头看他,发现他的侧脸被夕阳勾勒得格外温柔。她想起他曾说过,在陆家老宅的书房里,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孤岛的油画,那是他十六岁时偷偷学画的,笔触稚嫩,却藏着最纯粹的思念。
“其实我昨天晚上偷偷许了个愿。”她轻声说,指尖摩挲着他掌心的茧,“我希望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能在孤岛上长大,听着潮声学说话,捡贝壳拼故事,像我们一样,拥有最单纯的快乐。”
郁辞墨转头看她,眼里有惊喜闪过。他忽然坐直身体,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笔记本,封面上写着“育儿计划”四个字:“我本来想等蜜月结束再给你看,既然你提到了……”他翻开第一页,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着各种计划,“蓝色是早教方案,绿色是户外活动,黄色是兴趣培养……你看,我连幼儿园的选址都标好了,就在灯塔旁边的草地。”
阿念凑近一看,发现笔记本里还夹着几张设计图,是儿童房的布置——墙壁刷成淡蓝色,天花板画着星空,床头挂着贝壳风铃,窗台上摆着她设计的海星玩偶。她的视线忽然被一段文字吸引:“每周二、四、六带孩子去沙滩捡贝壳,每次至少记录三种不同的贝壳特征,培养观察力。”
“你怎么连这个都想到了?”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微红,像个被老师表扬的学生。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从我们订婚那天起,我就开始准备了。我想让我们的孩子,拥有我小时候没有的童年——充满爱,充满自由,充满孤岛的回忆。”
海风忽然掀起阿念的头纱,郁辞墨伸手替她按住,指尖却在她唇上轻轻点了点:“还有件事,我想现在告诉你。”他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是份文件,“我已经把孤岛的所有权转到你名下了,以后这里是‘念岛’,属于你的私人领地。”
阿念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她想起三个月前,郁辞墨的母亲曾说过:“孤岛是陆家的旧产业,当年因为风水不好被搁置,没想到现在成了你们的爱情圣地。”此刻,这个承载着他们所有回忆的地方,竟成了她的私产。
“为什么?”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哽咽。郁辞墨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因为你是它的灵魂。没有你的孤岛,只是一片普通的沙滩;有了你,它才是我们的‘念岛’。”
远处的灯塔准时亮起,光束扫过海面时,阿念看见礁石上的“永恒”二字被照得发亮,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2025.5.20我们的第一天”。她知道,那是郁辞墨趁她午睡时刻下的,就像他总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为他们的爱情添砖加瓦。
“该吃晚餐了。”郁辞墨笑着站起身,从保温箱里取出餐盘,“今天的菜单是你最爱的海鲜意面,还有江屿特制的‘孤岛披萨’——上面有贝壳形状的虾仁。”
阿念看着盘子里的披萨,果然每个虾仁都被细心地摆成海星模样,旁边还点缀着紫色的海藻沙拉。她忽然想起江屿曾说过:“郁总为了让厨师做出你在孤岛上吃过的海鲜汤味道,特意带他们来岛上住了一个月,就为了研究潮汐和食材的关系。”
晚餐后,郁辞墨牵着她走向海边。潮水已经涨起来,漫过脚踝时带着夜晚的凉意。他忽然弯腰,将她的双脚埋进湿沙里:“还记得吗?小时候你说这样像‘给脚穿袜子’,每次涨潮都要让我陪你玩。”
阿念笑着点头,任由他用沙子覆盖她的脚背,就像十二年前那样。那时的他总是耐心地陪着她做各种“幼稚”的游戏,从不嫌烦。她忽然明白,所谓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愿意陪你重复千万次平凡的小事,却依然觉得珍贵。
“阿念,你听。”郁辞墨忽然说,拉着她在沙滩上坐下。海浪声中,竟夹杂着隐约的口琴声——是《致爱丽丝》的旋律,和他们婚礼上的舞曲一样。阿念转头,看见灯塔顶楼的窗口闪过一个人影,是明清野在吹口琴,江屿站在旁边打着手电筒,光束随着音乐节奏晃动,像极了舞台上的追光灯。
“他们怎么……”阿念的话被郁辞墨的吻打断,轻轻落在她额头上:“是我让他们准备的,想给你一个‘孤岛音乐会’。”
口琴声中,郁辞墨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开始讲述他们的未来:“等我们老了,就住到岛上的小木屋里,每天早上一起看日出,下午在沙滩上画画,晚上听着潮水声下棋。周末的时候,孩子们会带着孙子孙女回来,我们就给他们讲贝壳的故事,教他们认灯塔的光信号。”
阿念望着他眼中的憧憬,忽然觉得,这样的晚年生活,比任何豪门盛宴都更让她向往。她靠在他肩上,听着口琴声、海浪声、还有他的心跳声,忽然想起林婉在婚礼上说的话:“爱情不是豪门的奢侈品,而是人心的必需品。”
当口琴声结束时,郁辞墨忽然指着天空:“看,流星!”阿念抬头,只见一道光划过夜幕,短暂却璀璨。她闭上眼睛,默默许愿——愿他们的爱情,如同这流星般,永远热烈;如同这潮水般,永远奔腾;如同这孤岛般,永远坚定。
“许了什么愿?”郁辞墨轻声问,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阿念睁开眼,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笑着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其实我知道,你的愿望一定和我的一样。”
“哦?那你说说看。”
他忽然伸手,指向远处的灯塔、礁石、还有泛着微光的海面:“我的愿望是,余生的每一个日夜,都能和你一起,看潮起潮落,数日出日落,直到我们的名字,都刻进孤岛的年轮里。”
阿念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倒映着万家灯火,比任何星辰都更明亮。她知道,这个男人早已将她的名字刻进了生命里,就像孤岛永远等待潮水,就像灯塔永远守护夜晚。
潮水在他们脚下轻轻叹息,带走了一天的喧嚣,却留下了永恒的誓言。阿念忽然明白,所谓“余生共潮生”,不是简单的相伴相守,而是当岁月的风浪袭来时,依然能牵紧彼此的手,像礁石与海浪般,在碰撞与拥抱中,成就最动人的风景。
夜幕完全降临时,郁辞墨抱着她走向小木屋,婚纱的裙摆拖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蜿蜒的脚印。身后的潮水轻轻漫过,却带不走他们相扣的十指,带不走刻在心底的承诺。
这是他们在孤岛上的第一个夜晚,却不是最后一个。因为他们知道,未来还有无数个清晨与黄昏,等着他们去续写属于“念岛”的故事,去见证属于他们的,永不落幕的潮汐与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