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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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林月见

电器店的收音机发出沙沙的电流声。

江离按下播放键,录音带缓缓转动,起初只有模糊的杂音,随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是最后的记录……”

这是林月见的声音。

她的语调平静得可怕,仿佛在宣读自己的死亡通告。

录音里传来金属关节转动的咔哒声,像无数人偶在调整姿势。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越来越响,直到盖过她的声音。

突然,录音里爆发出尖锐的惨叫——不是林月见,而是观众席上的“人”。他们的声音扭曲变形,像是电子设备故障时的噪音,夹杂着血肉撕裂的闷响。

“我是林月见,当你听到我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林月见的声音颤抖着“我就不该找来这里,我早该听咖啡馆老板的劝告...那张金色的入场券,它既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更是开启地狱刑场的绞索………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所谓机遇不过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入场券上的每个字符都狞笑着裂变成了带刺的锁链。”

“不...这都怪那个男人,要不是他一直给我提供线索,我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找到这个禁忌的剧院!”林月见的声音逐渐变得癫狂起来,“我怎么这么蠢...该死的,怎么就那么恰巧,他说我能找他寻求任何帮助,所以我心安理得的跟着他的指引来到了这场噩梦!”

“我明明只是因为想要寻求刺激的冒险才这么重视这张入场券…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惊天动地的可怕秘密,这对我这种一直好奇心极其惊悚强烈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毒品!”

“但这不代表我不想活着!”

录音里传来绝望得声音,还伴随着怪物的叫声越来越近。

“他什么都知道,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想害死我!!!”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后,录音陷入死寂。

江离等了片刻,录音安静的可怕。

就当江离认为这就是全部的内容时,皮鞋踏地的声音从中传出。

连着走了十步后,一个男生突兀的插入进来。

“她失败了。”

那边没有多余的杂音,就连男人移动的声音都消失了。江离能想象到他站在林月见得尸体前一动不动。

“尽管你的身体里有着令人害怕的力量,但你从未真正拥有过它们。”

“林月见,真可惜,就差一点,你就能成功摸到世界的真相。”

“不要怪我们残忍………沾染了它们就已经被标记了,厄运会永不停息的找上你,就算我们救了你,下次再遇上它们,你也不会有着反抗的勇气。”

“新人林月见,接引任务失败。”

………

录音带到此结束。

江离的血液几乎凝固。

这段录音透露出来得内容实在太多了。林月见也有那张入场券,说明她跟他一样,也是自己找上的剧院。

失败了是什么意思?她需要完成什么?

世界的真相是什么?最后的男声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些对话,不知道怎么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引导他探索剧院的原因是他父母留下的线索,他是追踪父母的踪迹而来,入场券也并不是他的东西,而是父母寄存在银行的物品。

如果父母没有失踪,他大概率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么颠覆世界观的经历。

江离感觉自己就像是摸到了缝隙里毒蛇的尾巴,抓住了最敏感的一条线索,但是稍有不慎就会被注入可怕的毒液而死。

他又回想起见到林月见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不,至少有一点我和林月见不同。

他看向玻璃反光中,自己瞳孔里散发着蓝色的弧光,林月见失败的,难道是没有成功发觉这份力量?

江离翻开舞台日志的最后一页,在透光下,他发现被撕去的部分残留着轻微的笔迹压痕。他用铅笔轻轻涂抹,字迹逐渐浮现——

“《月下彼岸》不是戏剧,而是仪式。”

“舞台是祭坛,观众是祭品。”

“一切为主演服务,但如果演出失败了,剧院就会等待一下个主演。”

“而原本的主演,会永远留在剧院里,成为一个绝望的配角。”

江离的呼吸一滞。

猛然冲出电器店,怀表的时针像丧钟般催促着他。

当时他在剧院里见到林月见的尸体,那股肃杀的气息江离绝不会感觉错,林月见已经死了,而无脸女是真的想杀了他。

无脸女保存着林月见的尸体,并且称呼她月见大人。

江离的大脑极速运转。

入场券上明确写了限定一人,也就是说每场“剧”,都只有一个“主演。”

剧院里处处都反应着上一场“剧”的主演是林月见,那么其他的就都是那些怪物木偶,和别的奇形怪状的怪物,不会再有其他人类。

那无脸女是谁?

剧院里的怪物之一?

“他们在我的身体里装了无数的齿轮。”

江离忽然想到自己在楼梯墙壁看到的那句话,逃脱无脸女魔爪的情形浮现在脑海。

(无脸女人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胸口的齿轮迸出火花。她疯狂地抓向江离,却在即将碰触的瞬间被十几具坠落的人偶撞开。)

齿轮?

那句话原来是无脸女写的吗,那么后来所说的复活公演又是什么?复活谁?复活林月见吗?

江离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流到脑子里去了,以至于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

他必须再去一次那里,那条故事开始的巷子。

那场噩梦开始的地方。

………

补充好体力后,江离沿着隅田川快速前进。

靛青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被水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垂在东京塔的尖顶。河面浮着一层薄雾,随着他的脚步起伏,偶尔被掠过的白鹭翅膀撕开细小的裂口,又很快愈合。

岸边樱花树的枯枝上凝着隔夜的露水,每跑过一棵,就有冰凉的水珠坠下来,砸在他的后颈,顺着脊椎滑进衣服。身边晨跑的上班族们沉默地交错而过,耳机线在胸前摇晃,像某种现代都市的祈祷绳。

远处晴空塔的轮廓在晨霭中若隐若现,通体泛着淡蓝色的微光,像一柄出鞘一半的剑。江离拐进那时偶然走入的小巷,柏油路面还残留着昨夜居酒屋泼出的洗碗水,混合着酱油和酒精的气味,在晨风中发酵成独特的东京味道。

第一次看到怪物的地方此刻干净无比,那块掉下的广告牌也不见踪影。四周别说是有什么剧院,连一个庞大一点的建筑都没有。

那个夜晚就像一场梦,现在大梦初醒,只觉得荒诞却又真实无比。

自动贩卖机的荧光在巷子深处明明灭灭,他停下来买罐装咖啡的间隙,有只三花猫从电线杆后探出头,黄玉般的眼珠倒映着他弯腰的身影。

易拉罐“咔”地弹开时,猫儿倏地窜进阴影,惊动了悬在防火梯上的风铃。

叮叮咚咚的声响中,阳光刺破云层,把新宿高楼群的玻璃幕墙染成蜂蜜色。

江离眯起眼,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光柱里缓缓上升,最终消散在便利店门口包子的蒸汽中。

鞋子碾过满地银杏叶的碎尸,发出细碎的悲鸣。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晨雾突然散尽,整座城市如同被按下开关般骤然清晰——

电车的轰鸣,送报摩托的突突声,便利店店员元气十足的“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鲜活起来。

这样一看,自己好像又像是刚到东京那会一样。

江离停下脚步,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排水沟的铁网上。

在那一小块菱形的阴影里,他看见自己的倒影,美好的环境和他交织在一起,让不久前刚刚经历过生死逃亡的他感觉到极度的不真实。

江离再次望向当时进入的那条巷子,还是空无一物,东京午夜剧院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所有的线索全断了,江离这样想,他必须再进一次剧院,找到那个无脸女。

他有预感,这就是揭开剧院真面目的关键!

“或许在这一点上,我和林间月是一样的。”江离一步踏出小巷,他迎着阳光睁开双眼,蓝色的弧光若隐若现。

他的影子和楼房的阴影重叠在一起,袖口用银线缝制的逆五芒星微微闪烁,东京的风呼呼的刮起衣角。

“我也很好奇,你的幕布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