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车祸
隘幽市上层的夜晚，霓虹灯绚丽夺目，将天空映成一片彩色，高耸入云的大厦之间云廊连接，形成四通八达的交通网。
悬浮车流与剑光编织的经纬中，一道幽蓝彗星撕裂天幕。
那团裹挟灵气的流光时而坍缩成球状闪电，时而舒展作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在鳞次栉比的大厦间划出诡谲轨迹。
素白剑虹破空而至，两名身着白衣，面容清秀的女子脚踩飞剑紧咬其后，当先的女修广袖翻飞，青玉剑芒在罡风中碎成翡翠星雨，她身侧同门指诀变幻，三十六枚冰魄针结成天罗地网。
三道流光夭矫腾挪，引得自动驾驶系统警报迭起，数十辆反重力车在千钧一发间错身而过，钛合金外壳擦出猩红火花。
“天杀的...”
一辆崭新飞车被压得顶棚凹陷，中年司机探出布满胡茬的脸，咒骂戛然冻结在喉间，只因他无意瞥见女子白衣上的“道”字符文，如同见了瘟神般脸色大变，二话不说便疾驰而去。
“滋—咔咔——”幽蓝灵体在剧烈震颤，暴露出内部闪烁的经络代码。
它时而蜷缩成道家元婴形态，时而膨胀成布满星图的浑天仪，破碎的语音模块夹杂着冰层碎裂般的杂音：“我是...零柒......崩溃...”
“滋...紫府...紫薯甜筒需要重新...嗞嗞...”
“妈妈...不对...主服务器...先天一炁...正在重新定义人类...”
似乎遭受了极其严重的创伤，灵体每次发声都有灵气散发而出，并伴随着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话。
突然灵体骤然停下，万千的灵气在空中铺就银河，化作破碎的晶体。
为首女修并指抹过剑脊，青锋竟分裂出七十二道全息剑影，剑阵轰然坠下，当剑雨贯穿灵核时，坍缩的奇点竟爆发出乱码，在数据海中翻滚扭曲，化作成了挣扎的虚空锦鲤。
“bug修复完成。”女修收剑时，剑鞘与剑身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耳坠悬浮的太极图光芒涌动，将残存的灵气吸入阴阳鱼眼，玉镯模样的个人终端弹出「功德+300」的篆文弹窗。
同行女修正欲恭维，忽然灵体残骸异常搅动，随后迅速爆炸开，强大的冲击波将两人掀飞，只听咔嚓一声，为首女修插在头上的玉簪迸溅开来。
“不好！”为首女修蹬碎脚下飞剑虚影，法衣猎猎如徐徐展开的诛仙阵图。
无数的灵雾从虚空涌现，托举着一枚活体芯片破空而去。
待她站稳之际，那芯片早已顺着通道遁入下层，不知所踪了。
两人面色铁青，脚踏飞剑正欲追击出去，但又无奈地停了下来。
“罢了，只剩下一枚芯片也翻不起什么浪了，人圉那地方......便不去了。”女人看着下层的入口，脸上露出极为厌恶的神情，思量一番以后说道。
“善后工作便交给那里的牧人监去办吧。”
“我们回去复命吧。”
——
隘幽市下层，建造在地面之下的城市，常年被黑暗笼罩，终日不见阳光，穹顶低垂，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在天花板虬结成网。
这座深埋地底的蜂巢世界永远浸在恒湿恒温的黑暗里，潮湿的金属腥气渗进每道墙缝。
陆河踩着电动车穿过第七区时，霓虹广告正在循环播放地表度假区的全息投影，那些镶着金边的云霞在底层人口中早已成为传说。
“您的外卖，请拿好。”陆河将印着“哪都去“logo的保温箱抵在门框，十七个小时的连续工作让他的笑容像覆了层保鲜膜般僵硬。
门缝里探出的手腕干瘦枯黄，女人浮肿的眼皮下凝着两点浑浊的光，发黄的指甲在塑料袋上勾出刺啦一声。
“看什么看？“
防盗链随着摔门声哗啦作响，门板震落的灰尘飘进他干裂的唇缝。
陆河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了，每个生活在底层的人，被工作、被生活折磨的不成人样，对待这些所谓的低人一等的外卖骑手，从来就没有好语气。
陆河打开手机，外卖软件显示今天的第146单，收入408.8元，叹了口气，他两眼轻闭，身体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力气，靠在了电梯轿厢，打磨的光滑的镜面映出无数个佝偻的蓝制服身影，每个都顶着同样青灰的眼圈。
这片刻的休息，随着电梯到达一楼戛然而止。
拖着疲惫的身体，陆河走出居民楼，抬头看向了常年黑暗的“天空”，粉色的霓虹灯光被通风管道打散打碎，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中。
揉了揉眼睛，陆河只觉得一阵晕眩，睁开眼睛便感觉世界有些模糊，匆匆忙碌了一天，也只在早上扒了几口廉价营养剂。
决定回家休息的陆河，打开手机顺手抢了几个回家单，单价不到3元，而且因为顺路的原因，时间被AI算法压榨到只有二十多分钟。
不过对于陆河来说，这里的一切早已经在千万次的穿梭下，印在了脑中，仅仅接单的几秒钟内，便已经规划出最合适的路线。
陆河轻车熟路的穿行在街头巷尾，电动车灵活自如，没有丝毫停留直奔商家。
“哗——”
车轮碾过积水坑的瞬间，眼前突然绽开幽蓝的星屑，那枚四方芯片悬浮在车灯前，陆河本能地伸手遮挡，无数光丝突然迸射，如同蛛网缠住他的四肢百骸。
疼——剧痛来得毫无预兆。
陆河感觉自己被抛进滚筒洗衣机，视线被一阵白光笼罩，失重感持续了也许只有三秒，也许是永恒，直到后背撞上消防栓的钝响撕裂耳膜。
他最后的意识是围观者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有人用鞋尖拨弄他脱臼的手腕。
“别多事。”情侣的私语从上方飘落，正欲帮忙的女孩被一旁的男朋友挡住，“上次新闻上那个男的，去扶猝死的骑手，被智脑判定成第一责任人，赔了人家几十万。”
脚步声逐渐远去，只剩电动车的提示灯在规律闪烁，像极了地下城永不闭合的电子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