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漠狂飙

洪武三年的初春，应天皇宫的琉璃瓦上还凝着薄霜，朱元璋握着战报的手掌却沁出热汗。元顺帝虽已病逝漠北，但北元嗣主爱猷识理达腊在和林重整旗鼓，麾下王保保等悍将厉兵秣马，草原上的“大元”旗号依旧猎猎作响。御书房内，朱元璋猛地推开舆图，指尖重重划过塞北荒漠：“朕要让漠北的风沙，都染上大明的血色！”

第一道北伐诏令如惊雷般传向四方。徐达挂征虏大将军印，领中路军直捣和林；李文忠率东路军出居庸关，奔袭应昌；冯胜率西路军取甘肃，截断北元右臂。大军出征那日，应天城外旌旗蔽日，三十万将士的甲胄映得朝阳失色。朱元璋登上点将台，望着麾下将领：“元虏不灭，大明无宁日！此番出征，务必犁庭扫穴！”

徐达的中路军率先踏入戈壁。早春的朔风裹着砂砾，抽打得士兵面庞生疼。探马回报王保保在岭北设下重兵，副将汤和建议暂缓行军，徐达却冷笑：“王保保惯用骄兵之计，若此时退缩，正中其下怀！”他下令连夜急行军，当明军抵达土剌河时，却见对岸烟尘四起——北元铁骑早已列阵以待。

战鼓如雷，王保保的“怯薛军”挥舞弯刀冲来，马蹄踏碎薄冰，激起漫天水花。徐达命火铳队齐射，却因风沙干扰命中率大减。蒙古骑兵趁机突入阵中，刀锋与铁甲相撞迸出火星。混战中，明军一名千户被斩落马下，鲜血染红冻土。徐达亲率中军驰援，长枪挑翻两名敌兵，怒吼：“结阵！用拒马！”但北元骑兵灵活穿梭，明军渐渐陷入被动。夜幕降临时，徐达不得不鸣金收兵，清点人数竟折损万余。

东路军的李文忠却连战连捷。他率轻骑疾进，在白海、骆驼山等地连破北元营寨。当部队逼近应昌时，探马来报元顺帝皇后及宫人尚在城中。李文忠眼中闪过寒光：“攻城！一个不留！”明军架起云梯，箭矢如蝗雨般射向城头。守城的北元士兵虽拼死抵抗，但在明军的猛烈攻击下，城门轰然洞开。破城那一刻，李文忠纵马冲入皇宫，却只找到一座空荡荡的金銮殿——爱猷识理达腊早已带着残部逃往漠北深处。

西路军冯胜的攻势同样凌厉。他挥师西进，在亦集乃路大破北元守将失剌罕，又在别笃山招降元岐王朵儿只班。当明军兵临甘肃重镇甘州时，守城元将上都驴见大势已去，开城投降。冯胜入城后，望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仰天大笑：“此役之后，北元再无西顾之力！”

第一次北伐虽未擒获北元主君，却极大削弱了其羽翼。朱元璋并未气馁，三年后的洪武六年，他再次点兵二十万。这次他改变策略，命徐达出塞后稳扎稳打，筑城屯田；命蓝玉、沐英等新锐将领分路出击，寻找北元主力决战。

蓝玉率五万骑兵深入漠南，在野马川遭遇北元游骑。他不恋战，佯装败退引敌追击，待蒙古骑兵进入山谷，伏兵四起，箭矢火铳齐发。北元骑兵死伤惨重，主将哈剌章仅率百骑逃脱。沐英则在东涼之地设下奇阵，将北元丞相纳哈出诱入包围圈，一战斩首数千。

然而，北元王保保却如同鬼魅，始终避而不战。徐达的主力部队在边境驻守数月，始终寻不到与其决战的机会。深秋时节，草原寒风渐起，明军粮草渐少，朱元璋无奈下令班师。第二次北伐，虽让北元不敢轻易南犯，却仍未达成战略目标。

真正的转机出现在洪武二十年。此时的北元因内乱实力大损，纳哈出拥兵二十万盘踞辽东，成为北元最后的倚仗。朱元璋命冯胜为大将军，傅友德、蓝玉为副将，率二十万大军远征辽东。明军出松亭关，在大宁、金山等地连营百里，旌旗相望。

蓝玉率轻骑趁夜奔袭庆州，雪夜中神不知鬼不觉逼近敌营。当北元哨兵发现时，明军已冲入营帐。纳哈出慌乱中披衣提刀，却见营帐外火把通明，蓝玉横刀立马：“北元气数已尽，何不早降？”纳哈出望着四周如铁桶般的明军，长叹一声，解下佩刀投降。此役，二十万北元精锐不战而降，辽东从此纳入大明版图。

但爱猷识理达腊仍在负隅顽抗，他逃至捕鱼儿海（今贝尔湖）厉兵秣马。朱元璋决心毕其功于一役，命蓝玉为征虏大将军，率十五万大军深入漠北。明军穿越荒无人烟的戈壁，干粮吃尽就宰杀战马，水源断绝便饮马血。当探马报告北元大营在捕鱼儿海东北八十里时，蓝玉下令：“人衔枚，马裹蹄，趁夜突袭！”

是夜，风沙骤起，遮蔽星月。明军如幽灵般逼近北元营帐。北元士兵因连日未遇敌情，防备松懈，多数人已进入梦乡。蓝玉一声令下，明军突然发动攻击，喊杀声撕破夜空。北元营帐顿时大乱，爱猷识理达腊仅率数十骑逃脱，其妃嫔、公主及官员数千人被俘，无数金银财宝、牛羊马匹落入明军之手。

捷报传回应天，朱元璋大喜过望，将蓝玉比作汉朝的卫青、唐朝的李靖。三征北元，历经十余年，虽未彻底消灭北元，但沉重打击了其势力，为大明北疆换来了数十年的安宁。站在应天城头，望着北方天际，朱元璋深知，这片广袤的草原上，大明的旗帜将永远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