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与不凡:浙江防疫抗疫一线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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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那“咯噔”一下的声响

□吴朝香 王家铃 周素琴 李文芳 汤婕

紧闭许久的小店,有几家开门了,沉寂的街道多了些生气。

从医院返回驻地的路上,吴晓虹心里涌出了一丝惊喜——武汉动起来了。

是的,那种寂寥的感觉,被期待已久的动感稀释了不少。

吴晓虹是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以下简称“邵逸夫医院”)呼吸内科主任医师。2020年1月25日,正月初一,浙江省第一批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紧急医疗队奔赴武汉,吴晓虹是其中之一。

吴晓虹出征3天后的1月28日,另一位支援武汉的浙江医生徐慧连,随浙江省第二批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紧急医疗队到达武汉,她是浙江省中山医院呼吸内科副主任医师。

在武汉这座城市里,吴晓虹和徐慧连本无多少交集,她们分别投身不同的医院:一家为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普爱医院(以下简称“普爱医院”),另一家为武汉科技大学附属天佑医院(以下简称“天佑医院”)。

但在同样异常艰难的病毒阻击战中,她们面对的压力是相同的。

到武汉一个多星期后,吴晓虹和同事聊天,有人突然说:“我们要不要立个遗嘱?”

吴晓虹沉默了几秒,说了一个词:向死而生。

吴晓虹和同事到达武汉那天,武汉累计确诊新冠肺炎病例618例。3天后,这个数字上升到2261例。

形势比想象中要严峻。而最让吴晓虹和同行的浙江医生意外的是,医护人员感染的风险比较高。后来,说起初到普爱医院时的感受,吴晓虹仍然记得当时心里那“咯噔”一下的声响。

支援天佑医院的徐慧连,虽然经历了一个缓冲,随后扑面而来的压力同样紧迫。

2月3日,徐慧连进入普通病房工作时,并没有感到异常之处。

第二天,工作联络群内的负责人发出了询问:“医院的重症医疗组医师人手紧张,需要支援,哪位医师有ICU工作经验?”

工作中的徐慧连

有10年ICU经验、10年呼吸科工作经历的徐慧连第一时间报名。

“我的天!”进入ICU后,徐慧连在心里喊了一声。

里面的患者几乎都上了纯氧,这意味着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程度。平时在ICU,不会出现整批这样的患者。

吴晓虹记住了一位60多岁的老太太,她是新冠肺炎的确诊患者。

那天,吴晓虹询问病史时,程序性地问了她家人的情况。老人说,她的先生两天前去世了,也是因为这个病。

老人手里拿着很多胸片,她把一堆片子递给吴晓虹时,又抽出几张,那是她先生的。她说,她要保管好,到时去殡仪馆领取骨灰时要用。

吴晓虹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住了,眼泪涌到眼眶,她特别想去抱抱这位老人。后来,吴晓虹才了解到,老人的儿子也因新冠肺炎在医院治疗。

进入ICU的徐慧连也在不断做心理建设。

她参与一位60多岁的男性患者的抢救,虽说上了呼吸机,但患者生命体征平稳,看着体质不错,肝肾功能也没问题,徐慧连觉得他应该能化险为夷,但一天之后,来交班的她发现,这位男性患者的床上已经换了人。

那一刻,徐慧连有些恍惚。

以前的抢救,多数时候会经历很久的时间,会找家属反复谈话。而在这里,一切都很快。徐慧连觉得,自己和那位患者才匆匆一见,都没来得及仔细看他。

进入ICU的第3天,徐慧连遭遇了一次危机。

一位60多岁的女性患者突然情绪激动,扯掉氧气面罩,硬生生拔掉输液管,整个人从床上往下滑。

徐慧连和5位同事赶紧冲过去,想把氧气面罩给她戴上。这可是要命的事,这位患者本来就缺氧严重,没有氧气面罩后,她的脸很快变成了青紫色。

患者又踢又打。顾不上太多,徐慧连弯腰去抱患者,患者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徐慧连的后背,紧紧地抓着她的防护服。

防护服一旦被扯破,徐慧连就会职业暴露,她不敢用力,顺势和患者一起躺在了地上,用手轻轻拍她,以示安抚。

患者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身边的护士眼疾手快,把面罩给她戴了上去。

从地上起来后,徐慧连全身都是汗,她有点后怕。

但她知道,患者是因为缺氧太严重,控制不住地烦躁,那种窒息感,让人有这种求生的挣扎。

患者的痛苦,徐慧连很理解。

一天早上,一位情况开始好转的重症患者撤掉了呼吸机,神志也开始清醒,当她说“我要吃饭,我要喝水”时,徐慧连一阵欣喜。闯过了这一关,说不定这位患者马上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这种喜悦感,会让徐慧连和吴晓虹一整天的情绪都颇高。

2020年2月8日,元宵节,这是吴晓虹来武汉的第14天,也是她近来心情最舒畅的一天。当天,她所在的普爱医院有7位患者康复出院。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