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晓凝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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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九天封神

我转念一想到此处,可不是吗?他就是司命之仙啊!我心中忿忿看向沐泽师兄。

人群中的他一片慈眉善目,如镜花水月一般凄迷温婉,此刻正友好的与人攀谈着,真想不到这样的外表下竟然包藏一颗这样恶毒残忍的心思啊?他怎的会想出如此折磨人的剧情,实在是,惨无人道!

我心愤然,不料沐泽师兄是否感觉到了身边这怨念犀利的眼光,忽然他恍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急急吆喝着同我连声解释:“那可是上届司命之神的手笔……与我无关。”

我呵呵一笑,尘埃落定。

“天君驾到……”伴着一声高昂的通报声音响彻天銮,一个文官模样的人跑了出来。众人随着那声音齐齐忘了过去,只见那后面跟随着天君一众人正浩浩荡荡从大殿走出,师父也位列其中。

“今日,乃水神册封战神之日。”天君龙华廓然开口,“昔日神魔大战,水神协助前战神重伤魔君,且一举将魔界大军击溃,功不可没。后历经万世修炼,修为精进,功法突破九重天大成,捍卫四海升平,除魔卫道,今日,册封其为司战之神,赐玉方金鳞兽为坐骑,金銮九龙袍为战衣,尔等当以卿为表率,昌佑我神族,彰显我天族神威……”

“是。”众仙躬身,齐声应道。

天君眼风一扫,一左手握册右手擎笔之人得了令,蓦的上前,声如洪钟款款道:“请水君赴碧落泉,行,梳洗之礼……”

语音刚落,我只忽听得人群中有人在我耳侧唏嘘……原是一名黄衫仙长在叹气。

我心不悦,想来今日可是我师父封神的大喜之日,怎会有如此不懂礼数的神仙,在这个时候唉声叹气的。

我慢慢在人群中挪动身体挤了过去,想要提点他几分莫要失了礼数。

“这位仙友,请问您为何叹息?”我菡萏一笑,问。“今日是我师父封神之日,怎的惹您如此感伤?是不是,有些,不妥?”

那老者见我这般,反而一脸委屈惊愕的看着我,开口便问。

“你既是水神弟子,怎的不知这梳洗之礼如何凶险?不去为你师父祈福祝祷?”

“梳洗之礼?”我满面愕然,“不是那沐浴熏身之礼吗?何来凶险只说了?”

“非也非也,看来你当真不知”。那仙长捋着颀长的白胡子说。“这水神本命属水,真身是潜底深渊无根海下的一条真龙。而这碧落泉水呢,也就是专门为水系上神封神成仙而备的。你别看这水看似温和,实则刚烈至极啊。一般神仙,一旦入了碧落泉,肌体腐蚀骨骼融化,要承受那钻心刻骨的疼痛不说,有修为的,修为尽散,但肉身重塑记忆全无,恍若再生,因此这碧落泉也是作为一种刑罚再用。而但凡凡人妖魔进去,尸骨无存是小,多半是化作一滩血水,元神俱灭啊……之前有些上仙历劫飞升,修为不够,入了这碧落泉,修为尽失不说,还差点配上仙骨……”他说的煞有其事,很是认真,全然不像扯谎。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时觉得七魂丢了六魄。

“那我师父……”

“你放心,”那仙长拍拍我的肩膀,“你师父,已是上神之尊,这碧落泉于他,只有皮外之痛,断然伤不了他元神半分。不过……”那仙长又抚了抚自己愕下长须。

“不过什么?仙长求你不要卖关子了,都告诉我吧……”我心急如焚。

“不过这皮肉之痛,也是入骨三分,非常人能及啊,故而老朽感慨连连。”

这波未平,眼见众人就要跟着师父前往天宫南屿处,想来那里定是碧落泉所在。我来不及多想,躬身匆忙挤出人堆,追上了沐泽师兄和云泰师兄。

沐泽师兄见我神色慌张,开口便问,“你方才跑哪去了,快来,可找了我半天”。

我二话不说,只迎头跟了上去。不知是幻觉还是怎么,我仿佛看见远处的师父于人群之中,竟回头瞧见了我,玉带含烟般竟,笑了笑。

“镜汐,跟上。”耳畔飘来他依旧无比平静的声音,我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值此时刻,他还念着我。

我的心愈发跳动的厉害。

除了天君,别的神仙也都跟着浩浩荡荡过去了。

随着众人,我们走过了一条百转千回的天梯,越过腾空而起的几座悬浮的仙山,到了一处山坳停了下来。那山坳入口处赫然立着一道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翔龙涧”。石壁上清泉溅落的水珠跌入潭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众人于此处换坐一艘仙船上,仙船沿着狭长的河道缓缓前行,不知前往何方顺流而下。斑驳的树影荡漾在河面上,一缕淡淡的春风带起似雪的桃花,飘飞,旋转……我不由看痴。

怎的此处竟也有桃花?

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我心悠然之际,突然,眼前景色一换,船只进入了一片宽阔的水域,伴随着那水里的浪也逐渐大了起来。激流局促水声拍打着船身,或虚或实,时而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时而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噼噼啪啪错落有致。转瞬间,待众人还未慌神,仙船就好似又驶入一片云海,恍若悬浮着一般,周围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在空气中弥漫,空灵虚幻,美景如花,天空似乎也被踩在足下。此刻的空中时而飘洒着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时而绽放大片的金莲,诸如繁星夺目,恍若西方极乐;时而云霞升腾,普天同庆般,燃烧着艳红色的火焰。一路风景,各有不同。目不暇接中,我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停泊靠岸之时我的双腿都已然站的疲累。

我们被那天君身边的天枢星官告知,这里便到了天宫极南的另一处隐秘的山坳——此处山坳因位于这银河边缘,故而与世隔绝,需要历经这样的历程。

远远望去,那山坳里时而散发出升腾的雾气,紫烟缭绕,波光粼粼,祥瑞之气颇盛;时而凄风骤雨般,黑云压顶,期期艾艾,刀兵之气甚厉——当真是是个变化万千,福灾难测之地。

我想,那传闻中的碧落泉,应当是就在那处了。

众仙鱼贯行至泉边,却纷纷自觉在距离那泉边十米开外停了下来。望见香油的老鼠一般,怯怯的,看着眼前这谭平静无澜的清澈,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忌惮。

望而却步,这个词用在此时却是十分真切。

其中几个先前颇为话多会来事儿的神仙此时更是拘束异常,他们并排站着,只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提起自己仙袍上的襟带,亦步亦趋的绕着岸边数米的地方徐徐挪着,好似生怕沾染上那泉中半点水汽似。此刻,众人偃旗息鼓,个个出奇安静,不时从眼风中飘出几分惧色。

这前后排比演的精彩,而我看的正欢,却忽觉碧落泉上方有异动。抬头一看,只见清冽澄碧的泉水从绝壁上一条狭小而深邃的溪谷的裂缝中汩汩涌出,在转峰回之处稍加汇聚之后顺势而下,最终汇聚到一条大石缝隙浑然而成的碗碟状的容器里……就这样,经过百转千回细细斟酌之后又重新喷薄——同样是方才的泉水,只是此刻的又汹又激,少了几分温婉细绵,令人望而生畏。

忽的,声响作大。

山泉千尺飞如电,疾风催动下重重砸落在梯级山崖的断层上,转瞬形成多级缤纷白瀑,宛如一条皎洁的缎带绵长幽深不见边际。到了下面池中,水流才变得温柔许多,汩汩宛如玉带轻飘……稍有风过,便刹那明珠四溅,如玉琴孤鸣,如铃筝作响,如空山新雨……自上而下可看见隐隐的涟漪在池中酝酿。而水面上方,则是一片烟波蒸腾,雾霭弥漫的景象。云絮缥缈,犹如轻纱罩美不胜收。而在水下,在那些看不见的泉水断断续续涌动的水底暗涌,随处涌出亮晶晶的珠泡……一簇簇,一串串,大大小小,错错落落,如泻万斛之珠。此情此景,流水潺潺,声声鸣玉佩,绝壁飞泉,隐隐奏瑶琴。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人绝难将眼前这番美景与那“可令人化为血水的”杀人泉水相提并论。

众仙静候了半晌,面色各异,只待万事俱备,那礼官一声高亢的“礼启……”

之后,师父纵身一跃,腾入九天化作一尾银鳞长龙——身着双翼振翅高飞,转瞬间,气势如虹直冲九霄,一声惊雷划透而破天际过,骤然天地变色八方云集。

九重天上,他成了当之无愧的焦点。

他在碧落泉上方盘旋俯瞰须臾,一声冗长的龙吟过后,随即一飞冲天,直冲上清天界,足足盘旋了有九九八十一转,才急转直下冲入深涧。

落水之时,如雾里看花,水中取月,举重若轻。

白雾升腾,烟气缭绕,银龙被层层包裹身影绰绰。

水汽滔天一片雾泽,众仙皆被那白烟熏得睁不开眼。只待银龙轰然入水,立时风平浪静,烟敛云散,一切如旧。

众仙在旁观礼,忽闻没了动静,这才陆续睁了眼睛,依旧提着袍带畏畏缩缩凑上前来摊手探脑。其间一直拉着沐泽师兄衣袖的我,只觉一颗心仿佛悬着似的,竟不大敢上前半步。云里雾里不说,手心溢出的汗珠子把他的袖子都弄湿了一大片都浑然不察,说不出的紧张害怕。

“怎的,你还放心不下师父?”沐泽上仙看着那平静如初的泉水,拎着自己湿哒哒的袖子,面有不屑鄙夷夹着打趣我道。

“我……”我一时语塞僵在原地,……“我当然关心师父了……我……”我自知此刻语言系统全然紊乱,就只是单盯着那泉水不再作声,一心只求避过沐泽上仙的戏谑纠缠,心中所愿却是唯盼师父安好归来。

“师父怎的还不回来?怎么还没有动静?”我心里像打着鼓叮呤咣啷不得安宁,嘴里却旁若无人般碎碎念叨着。

沐泽上仙只一旁与云泰上仙说笑,全然仿佛忘记了有这般事情一般——泰然自若,我看除了他二人略感宽心甚慰,其他人都忧心忡忡,这心里愈发没底……辗转之际却只见那碧落泉中央忽的泛起一阵水花自内而外愈演愈烈,众人警觉,我亦细细望去,只见水花由小变大竟如出水芙蓉般水如泉注四下泛滥开来,掀起层层涟漪不说,忽然伴随一声巨响,水花忽的平地惊雷般迸溅数丈有余。

众仙纷纷后退。

渐渐,那泉注水花渐渐由零星点点汇聚成一道微粗的水柱,只待凌空之时,白光乍现,一阵响彻天地的龙吟呼啸而过。

众人侧目,定睛一看,师父,已然完好无损的伫立在我面前。

他神态自若姿态翩然,浑身上下除了耳鬓的一缕青丝落在眉间,周身再无任何伤痕。众仙见状,无不纷纷感慨……一时间,贺喜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众人作揖叹为观止,感慨奉承之词是滔滔不绝,一刹间让我误以为神仙也学会了凡人那套阿谀谄媚一般心下不免有些凉落,届时什么诸如“不料得水神竟已到了这等修为”等等溢美之词更是说的振聋发聩听得我耳晕目眩——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入得碧落泉水仅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这么蜻蜓点水毫发无损的出来了,当今是绝无仅有天下第一,也难怪众仙如此这般情状了。

我看着面如清风般自若淡然的师父,不觉伸出手来帮师父把那缕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师父,你没事吧……”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双眼睛却诚实的很片刻不想从他身上移开。

长虹贯空,落霞擎日,紫气东升,百鸟齐鸣。

恍惚间,只听得那礼官赫然一声“礼成”……绵远悠长间,我这才慌忙收了手,带着几分局促……“师父莫怪”,脸颊发烫,诚惶间才知自查,想着自己方才的举动是不是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