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要是装逼 总会遭雷劈
第二天清晨，许晋云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走进教室。
教室里依旧嘈杂，关于陈可欣的各种猜测和抱怨低低盘旋，像一群讨厌的苍蝇。他下意识地看向陈可欣的座位——空的。
老何像座铁塔一样杵在自己位子上，看到他进来，立刻挤眉弄眼，用口型夸张地问：“双——簧——？”
许晋云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刚坐下，前桌一个平时挺活跃的男生就转过头，笑嘻嘻地说：“许副班长，早啊！昨天班长大人没为难你吧？”语气里的揶揄毫不掩饰。
许晋云还没想好怎么回应，教室门被推开，陈可欣走了进来。
她今天似乎精心打扮过——或者说，是在严格遵守校规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展现了自己的清爽。
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扎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素面朝天，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校服外套拉链拉到了最顶端，衬得整个人挺拔又利落。
她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目不斜视地走向讲台。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各种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隐藏的不耐烦和抵触。
陈可欣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许晋云身上，停留了大约半秒。那眼神很复杂，有询问，有鼓励，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咳，”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早读时间，请大家拿出语文书，翻到……”
“班长，”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她，是坐在后排的一个刺头，头发虽然剪短了，但发梢还是倔强地翘着，脖子上隐约能看到一点没洗干净的纹身贴痕迹，“昨天你记我那笔‘指甲过长’，我回家剪了，你看看，现在合格了吗？”他故意把手指伸得老长，指甲剪得参差不齐，边缘甚至有点毛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带着看好戏的意味。这是对新班长权威的第一次公开试探。
陈可欣眉头微蹙，正要开口。
“合格个屁！”一个更大、更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许晋云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标志性的三白眼透着点“别惹老子”的凶光。
他几步走到那个刺头面前，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他的手。
“指甲缝里还有泥，边缘跟狗啃的似的，这叫合格？”许晋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班长记你，是让你整改，不是让你糊弄。再让我看到一次，下周教室后面那堆垃圾桶，归你承包了。”
刺头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许晋云在班里虽然成绩不咋地，但那股子“光脚不怕穿鞋”的混不吝劲儿和偶尔爆发出的狠劲（比如昨天踹老何凳子被抓包前的气势），还是有点威慑力的，尤其是对同样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人。
教室里一片死寂。谁都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唱红脸”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昨天还在“摸鱼”的许晋云！而且这“红脸”唱得，怎么感觉比陈可欣的“黑脸”还吓人？
陈可欣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许晋云会这么“粗暴直接”。她飞快地看了许晋云一眼，眼神里有惊讶，也有一丝……想笑？
许晋云没看陈可欣，他转过身，面向全班，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死鱼脸，声音平平：
“都听到了？班长按规矩办事，是为了大家好。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该剪的剪，该换的换。谁不服气，或者觉得班长管太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昨天抱怨声最大的，“来找我。我‘副班长’，专治各种不服。”
最后一句，他特意加重了“副班长”三个字，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
老何在下面差点把大拇指竖到天上去，无声地用口型呐喊：“牛逼！！！”
陈可欣深吸一口气，压下嘴角那点不合时宜的笑意，重新板起脸，声音恢复了清冷：“许副班长说的很清楚。现在，请大家拿出语文书，翻到第三课，开始早读。”
这一次，没有人再出声打断。教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读书声。虽然依旧带着敷衍，但至少，表面上的对抗暂时偃旗息鼓了。
许晋云走回座位，一屁股坐下，感觉后背有点发凉。妈的，装逼果然耗体力。
老何凑过来，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崇拜：“许哥！许副！刚才帅炸了！你这哪是唱红脸，你这直接开红温了啊！陈班长给你啥好处了？分我点？”
许晋云没好气地推开他凑近的大脸：“滚蛋。奶茶，双份珍珠，没你的份。”
早读课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结束。下课铃一响，陈可欣就拿着那个厚厚的笔记本走了过来，放在许晋云桌上。
“喏，”她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这是我整理的班务细则和需要重点跟进的同学名单。红色标记的是顽固分子，黄色的是可以争取的，绿色的是表现好的。”她的语气公事公办，但眼神里带着点狡黠，“许副班长，接下来就看你的‘专治各种不服’了。”
许晋云翻开笔记本，里面字迹娟秀工整，条理清晰，甚至还有针对不同“问题”学生的应对策略建议。
他抬头看向陈可欣，她微微扬起下巴，像只骄傲又带着点小得意的天鹅。
“……行。”许晋云合上笔记本，感觉肩上莫名沉了点。这“双簧”，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上午的课程波澜不惊。
许晋云破天荒地没怎么睡觉，一边应付着老师的目光，一边偷偷研究陈可欣的笔记本，心里盘算着怎么“治”那些红色标记的刺头。
物理课上到一半，坐在陈可欣斜前方的一个女生，就是昨天在群里抱怨“管太宽”的主力之一，突然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地举手：“老师……我肚子疼……”
物理老师是个好说话的老头，摆摆手让她去医务室。
女生起身时，似乎不经意地，胳膊肘“碰”掉了陈可欣放在桌角的笔袋。
笔袋摔在地上，里面的笔、尺子、橡皮散落一地，还有几张画着精细服装设计图的草稿纸也飘了出来。
“哎呀！对不起班长！”女生惊呼，语气却没什么歉意，反而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慢吞吞地弯腰去捡。
陈可欣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她几乎是立刻蹲下去，动作有些慌乱地去捡那些散落的图纸，似乎比那些笔更在意它们。
许晋云看在眼里，眉头皱了起来。他记得陈可欣说过，她不想继承家业，想独自创业……这些设计图，对她很重要？
他刚想站起来，却见老何动作更快。老何那庞大的身躯像座山一样挪了过去，直接挡在了那个女生和陈可欣中间。
“同学，肚子疼就赶紧去医务室，别耽误了。”老何的声音不高，脸上甚至还带着点憨厚的笑，但他那山一样的身形和微微眯起的眼睛，却让那女生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他弯腰，蒲扇般的大手几下就把散落的文具拢在一起，连带着那几张图纸，轻轻放回陈可欣桌上。
“班长，你的东西。”老何对着陈可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后对那个僵住的女生努努嘴，“还不快去？要我‘扶’你？”
女生脸色变了变，不敢再说什么，匆匆低头跑出了教室。
陈可欣抱着失而复得的笔袋和图纸，紧紧按在胸前，对着老何低声道：“谢谢。”
老何摆摆手，浑不在意地回到座位，对着许晋云挤挤眼，意思是：看，哥们儿这“带刀侍卫”当得称职吧？
许晋云没说话，目光却落在陈可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苍白的侧脸上。她刚才的慌乱，绝不仅仅是因为图纸差点被弄脏。
一种不好的预感，像细微的电流，窜过他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