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傻逼才会揭开别人不想说的秘密
中午,许晋云被老何生拉硬拽着去了食堂。
刚打好饭坐下,就看到陈可欣独自一人端着餐盘,在拥挤的食堂里有些茫然地寻找座位。她餐盘里的食物少得可怜:几片青菜,半勺米饭,一小块清蒸鱼。
“班长!这边!”老何大嗓门地招呼。
陈可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在许晋云旁边的空位坐下。
“班长,你就吃这么点?减肥啊?”老何看着她的餐盘,咋舌。
陈可欣勉强笑了笑:“没什么胃口。”
许晋云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自己餐盘里还没动过的一只鸡腿夹起来,放到了陈可欣的餐盘边缘。
陈可欣愣住了,看着那只油亮的鸡腿,又看看许晋云。
许晋云低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含糊道:“不吃浪费。”他记得老何说过,她有厌食症。
陈可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去吃,只是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那块白嫩的鱼肉。
食堂里人声鼎沸,他们这一桌却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老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趣地埋头猛吃。
“那个……”陈可欣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周围的嘈杂淹没,“昨天……谢谢你帮我捡图纸。”
“小事。”许晋云应道。
“不是小事。”陈可欣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眼底似乎有薄薄的水汽,“那些设计……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了。”
许晋云心头一震,筷子停在了半空。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看起来有些怯懦的男生小跑过来,手里捏着一个皱巴巴的信封,神色慌张地递给陈可欣:“班、班长……刚才……有人让我把这个……放到你桌肚里……我、我没敢看……”
陈可欣疑惑地接过信封。信封是普通的白色,没有署名。
她拆开,里面只有一张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是用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贴成的一句话:
“装模作样的公主,你的秘密能藏多久?”
陈可欣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拿着纸条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整个人像被瞬间抽干了力气,微微晃了一下。
许晋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他能感觉到她手臂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
老何也凑过来,看清纸条上的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操!哪个王八蛋?!”
陈可欣猛地抽回手,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揉成一团,仿佛那是什么肮脏可怕的东西。她猛地站起来,餐盘都差点被打翻。
“我……我吃饱了。”她丢下这句话,甚至不敢看许晋云和老何,低着头,像逃一样飞快地冲出了食堂。
许晋云看着陈可欣仓惶逃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餐盘里那只孤零零的鸡腿,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食堂的喧闹仿佛被隔开,只剩下那张恶意的纸条和陈可欣惨白的脸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麻烦精的秘密……是什么?
那纸条背后冰冷的恶意,像一根刺,扎进了看似平静的湖面。
许晋云盯着陈可欣消失的食堂门口,刚才扶住她时感受到的冰凉触感和剧烈颤抖,清晰地烙印在指尖。
“妈的!”老何一拳砸在餐桌上,震得餐盘哐当作响,引来周围一片侧目,“肯定是班里那帮孙子!昨天丢了面子,今天玩阴的!老子去把他们揪出来!”他撸起袖子就要站起来。
“坐下!”许晋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冷硬。
他盯着老何,眼神锐利,“你现在去,除了打草惊蛇,还能干嘛?骂一顿?打一顿?然后呢?让写纸条的人躲得更深?”
老何被他的眼神慑住,动作僵在原地,梗着脖子:“那……那怎么办?就看着班长被欺负?你看她刚才那样子……”
“我知道。”许晋云打断他,语气缓和了些,但眉头依旧紧锁。他拿起那张被陈可欣揉皱又掉在地上的纸条,小心地展开。粗糙的纸面,剪贴的印刷体字歪歪扭扭,透着浓浓的恶意。
“装模作样的公主,你的秘密能藏多久?”他低声念了一遍,指尖划过冰冷的字迹。
“秘密……”许晋云咀嚼着这两个字。陈可欣的反应太大了,远远超出了被恶作剧的范畴。
那是一种近乎恐惧的、被戳中要害的惊慌。她攥着纸条时,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老何,”许晋云把纸条仔细叠好,塞进自己口袋,“你人缘广,路子野,帮我个忙。”
“你说!”老何立刻凑近,一脸严肃。
“查查这纸条的纸。”许晋云点了点口袋,“看是哪种练习本,哪个牌子的。
还有,留意一下班里谁今天带剪刀了,或者谁有收集旧报纸杂志的习惯。动静小点,别让人发现。”
“包在我身上!”老何拍着胸脯,“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哥们儿在行!”
他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阿晋,你说……班长的‘秘密’,会不会跟她在国外的事有关?那些谣言……”
许晋云没回答。他想起昨天陈可欣在公交车上那句“我好像总是把事情搞砸”,想起她面对混混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想起她紧紧护住设计图纸的样子,还有刚才那句“唯一能抓住的、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无数的碎片在他混乱的记忆里沉浮,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他只知道,那张纸条,像一把钥匙,可能正试图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下午帮我盯着点她。”许晋云最后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沉凝。
下午的课,许晋云几乎没听进去一个字。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斜前方的陈可欣。她坐得笔直,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认真地看着黑板,偶尔低头记笔记,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
但许晋云就是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壳,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包括他担忧的视线。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下唇被咬得泛白,握着笔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仿佛在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课间,她也不再像前两天那样,偶尔会回头跟老何或者他说几句话。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位子上,要么翻书,要么盯着窗外发呆,眼神空茫,像失去了焦点。有同学试图跟她搭话,她也只是敷衍地应两声,笑容僵硬得像面具。
许晋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这种状态……很不对劲。
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糟糕。他想走过去问问,但看到她周身那层无形的壁垒,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他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关心,都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放学铃声响起,人群像开闸的洪水涌出教室。陈可欣动作有些迟缓地收拾书包,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班长,”许晋云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起走?”
陈可欣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呐:“不了,我……还有点事。”说完,她像受惊的小鹿,抓起书包,低着头匆匆从许晋云身边挤过,快步走出了教室。
许晋云站在原地,看着她几乎是逃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跟不跟?”老何凑过来,低声问。
许晋云眼神一凝:“跟!但别让她发现。”
两人远远地缀在陈可欣身后。她没有去公交站,而是拐进了学校后面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
这条路人迹罕至,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枝叶在傍晚的风中沙沙作响,投下浓重的阴影。
陈可欣走得很慢,脚步有些虚浮。她走到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肩膀微微颤抖。
许晋云和老何躲在十几米外的一个报亭后面,屏住呼吸。
只见陈可欣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里漏出来,在寂静的小路上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
那声音不大,却像钝刀子一样割在许晋云心上。她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整个人蜷缩在树干的阴影里,像一只被世界抛弃的、伤痕累累的小兽。
老何看得拳头都攥紧了,咬着牙低骂:“操……”
许晋云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他见过陈可欣狡黠的笑,见过她强装的镇定,见过她眼中闪烁的星光,却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崩溃的一面。
那张恶意的纸条,到底撕开了怎样血淋淋的伤口?
就在许晋云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的时候,陈可欣忽然放下了手。
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挺直了背脊。虽然背影依旧单薄,但刚才那种崩溃的绝望感似乎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校服,然后,没有回头,继续沿着小路向前走去,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要去哪?”老何疑惑地问。
许晋云的目光紧紧锁着那个纤细的背影,眼神锐利如鹰:“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回家。”
他注意到陈可欣前进的方向,是通往旧城区那片正在拆迁的老街区的。
“跟上去!”许晋云当机立断。陈可欣的状态太危险了,他不能让她一个人。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小心翼翼地跟在陈可欣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陈可欣似乎心事重重,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尾巴。
她七拐八绕,穿过几条堆满建筑垃圾的小巷,最终停在了一片几乎被拆成废墟的空地前。
这里曾经是密集的老旧民居,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瓦砾遍地。
在废墟的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栋破败的两层小楼。
小楼的外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窗户大多破碎,用木板胡乱钉着,只有二楼的一个小窗户透出昏黄的光。
陈可欣站在废墟边缘,望着那栋小楼,看了很久很久。
晚风吹动她的马尾,她的身影在巨大的废墟背景下显得格外渺小和孤独。
她的眼神复杂极了,有怀念,有悲伤,还有一种……近乎决然的坚定。
许晋云和老何躲在一堵半塌的矮墙后面,大气不敢出。
“那是……什么地方?”老何用气声问。
许晋云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那栋破败的小楼,似乎就是陈可欣所有秘密的核心,也是那张恶意纸条指向的终点。
就在这时,陈可欣像是下定了决心,迈开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瓦砾堆,朝着那栋唯一亮着灯的小楼走去。
许晋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示意老何别动,自己则像一只敏捷的猫,借着废墟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必须知道,那扇透着昏黄灯光的破窗户后面,到底藏着什么,能让陈可欣如此恐惧,又如此……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