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硬币与星光的和弦

周寻在废弃的实验室找到藏身之处，墙上贴满手绘的募捐流程图。王胖子抱来三脚架和白板，用口香糖黏在窗台上当支架。“咱们分三组：我负责设计海报，陈冬冬管文案，你...“

“我当财务总监。“

美术课代表抱着素描本闯进筹备组时，周寻正在计算最佳募捐时段。“你们班不是最讨厌捐款吗？“他调侃着，却见对方唰地撕下三张A3纸。

当夜，教学楼走廊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烛光。林小满的《星空下的捐款箱》油画在月光下流淌着钴蓝色波纹，画中蜷缩的流浪猫身旁，用荧光颜料写着“每份善意都是宇宙的星光“。

“这是...我们的暗号。“陈冬冬在油画背面轻声说，她手腕上的青铜齿轮手链与星光产生了奇妙共振。

午休时的食堂突然变成迷你交易所。

王胖子举着饭盒当托盘，“我这碗红烧肉价值5元，收购价13元，您考虑下？“

周寻蹲在高三（3）班教室后门，晨光透过纱窗在募捐箱上投下菱形光斑。他数到第327枚硬币时，一张皱巴巴的纸币从缝隙里滑落——是张1987年的五角纸币，正面印着年轻时的伟人头像，背面有处极浅的钢笔划痕。

“这是爸爸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十五年前父亲在钢铁厂值班室，用同样的纸币给他买过热腾腾的包子。当时蒸汽模糊了男人的轮廓，唯有递来的纸币上残留着机油和饭菜的混合气味。

当他摸出贴身口袋里的彩票时，铝饭盒里的硬币叮当作响。昨夜刮开的二等奖号码012，此刻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老严推门时带起一阵粉笔灰旋风，却在看到黑板上的公式时愣住了。“抛物线两端高度相同，但开口越大...“他扶着眼镜的手顿在空中，粉笔“啪嗒“折断在讲台上。

“这就是我们的募捐分配模型！“王胖子突然举手，圆珠笔在草稿纸上画出漂亮的抛物线，“左边是基础医疗费用，右边是同学们的爱心接力。“

周寻的耳尖发烫。他瞥见林小满的座位上摆着本翻开的《平凡的世界》，书皮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条——正是他昨晚悄悄塞进去的中奖彩票复印件。少女低头写着什么，铅笔在“周寻“的名字旁画了个小爱心。

台灯在水泥墙上投下摇晃的光晕，周寻将父亲塞来的信封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旧报纸包裹的汇款单上“周德贵“三个字模糊不清，汇款日期写着1997年3月12日——正是二十年前父亲签下买断工龄协议的那天。

煤油灯突然爆出灯花，火苗蹿起的瞬间，他看清墙上贴满的数学公式。那些曲线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中跳起了感恩之舞。当他摸出那张二等奖彩票时，铝饭盒里的硬币叮当作响，仿佛在演奏一曲特殊的交响乐。

母亲在织布机前哼唱童谣，老式座钟敲响十一下。周寻将中奖彩票轻轻放在父亲枕边，月光透过纱窗洒在父子交握的手背上。二十年来第一次，他看清父亲手背上的老年斑，像撒落的钢珠滚落在龟裂的皮肤沟壑里。

“这是你买的彩票？“父亲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票面数字，“这上面写着'012'...“

周寻浑身僵直。这三个数字让他想起今早数到第327枚硬币时，那张意外出现的五角纸币背面的划痕——那也是个“012“。记忆如潮水涌来：十五年前钢铁厂爆炸的新闻报道、急诊室彻夜的仪器警报、还有母亲用输液管折成的金元宝塞进他掌心时的触感。

晨光刺破云层时，周寻站在募捐箱前做最后的清点。327枚硬币加上二等奖奖金刚好填补缺口，他将找零的硬币整齐码在《平凡的世界》书皮里。忽然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栀子花香，转头看见林小满抱着素描本跑来，少女脖颈处的月牙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是姐姐设计的捐款证书。“她展开本子，铅笔画的“爱心接力“四个字旁，画着穿校服的护士抱着输液瓶，“她说等她好了，要给你当一辈子的护理师。“

周寻的眼眶突然发热。他摸出那枚珍藏的五角纸币，轻轻别在林小满的校服领口。晨风拂过，纸币上的伟人头像与少女的笑脸在阳光下重叠，仿佛岁月在此刻温柔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