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生符

警笛声刺破雨幕，蓝红警灯在知古斋斑驳的墙上投下诡谲光影。苏九黎蹲在黑雨衣尸体旁，月光石耳坠在法医制服领口幽幽发亮。她戴着鲛丝手套的指尖划过死者脖颈，“尸斑呈环状扩散，死亡时间...“她突然掐住尸体下颌，“至少三十天前。“

林深攥着被扯断的铜锁链，保险柜里还残留着青铜罗盘的压痕。老掌柜拄着桃木杖站在阴影里，独眼倒映着房梁上晃动的麻绳：“七月半开鬼市，这盏青冥灯本该镇在...“

“死者手心的东西更值得看。“苏九黎用镊子夹起半张黄符，朱砂绘就的往生咒被血污浸透，“城隍庙的符纸，要超度的是活人。“

解剖刀划开尸体的腹腔，腐臭味中飘出檀香。林深看着脏器间蠕动的白丝，想起昨夜那些蛆虫。“不是蛆虫。“苏九黎的玉镯撞在解剖台叮当作响，“是阴蚕，专吃寿元的东西。“

突然，无影灯闪烁起来。尸体腹腔的白丝聚成手掌形状，猛地抓住苏九黎手腕。林深怀里的青冥灯骤然发烫，灯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他下意识念出其中一行：“以尸为契，借寿七载...“

老掌柜的桃木杖重重敲地，尸体应声僵直。苏九黎甩开阴蚕，玉镯裂开细纹：“这具尸体是容器，真正要借寿的另有其人。“

子时三刻，林深按死者遗言来到城隍庙后巷。青石板缝隙渗出粘稠黑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脏器上。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一口枯井。

井底传来指甲抓挠声，青冥灯照出一具倒吊的童尸。孩童脚腕系着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缀着七枚铜钱——正是槐安镇陈氏宗族的标记。林深刚要触碰铜钱，童尸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七个戴孝人影抬棺的画面。

“别动往生符！“苏九黎的声音从井口传来。童尸口中的黄符无风自燃，林深怀里的青铜罗盘发出裂帛声，表盘螭吻竟游出铜框，一口咬住即将烧尽的符纸。

回到古董店，老掌柜用鸡血墨拓下螭吻口中的符纹。灯影摇晃间，林深看见符咒背面显出小楷：“借命于甲戌年七月十五子时生人“。苏九黎突然抽出解剖刀划破指尖，血珠滴在青冥灯上，灯芯“噗“地燃起幽蓝火焰。

火光中浮现出陈氏宗祠的虚影，七口黑棺在月光下渗出尸油。最末那口棺材盖缓缓滑开，露出张与林深八分相似的脸——正是档案里二十年前黄河捞尸队失踪的成员之一。

“你父亲不是失踪。“苏九黎擦拭着玉镯裂痕，“他是第一个被借走寿元的人。“

更声敲过三响，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坐起。阴蚕在它眼眶里结成新的契约文字，腐坏的声带挤出嘶鸣：“还剩六口棺...“话音未落，整具尸体化作飞灰。青冥灯火苗暴涨，映出古董店墙上七道扭曲人影，每道影子颈间都缠着褪色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