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兰真相

暗河湍急如蛟龙翻身，云清霜在刺骨寒水中沉浮。腕间剥离银纹的伤口渗出血珠，在漆黑水域拖曳出星火般的微光。她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与水流共鸣，每声律动都化作焦尾琴的残响——那是种血脉相连的牵引，指引她逆流而上。

“哗啦——“

破水而出的瞬间，千盏磷火骤然亮起。云清霜扶着湿滑的岩壁抬头，瞳孔剧烈收缩。穹顶倒悬的钟乳石泛着幽蓝冷光，将整个地下溶洞照得如同鬼域。正中央的祭坛上，七根青铜锁链缠绕着株三人合抱的月影幽兰，花蕊处悬浮的水晶棺里，雪衣女子眉心朱砂如血。

“娘亲......“云清霜踉跄跪地，怀中半块玉佩发出悲鸣。那是记忆里母亲哄她入睡时常哼的曲调，此刻却化作利刃剜心。

“铮——“

焦尾琴残片突然从袖中飞出，悬在水晶棺前震颤不止。云清霜伸手触碰棺椁的刹那，二十年前的画面如惊雷炸开：

暴雨如注的夜晚，云素衣怀抱婴儿奔逃。九道追兵符咒撕裂夜幕，天音门人的血染红青石阶。琴墨的拘魂幡卷起腥风，将云素衣钉在月影幽兰前。七根透骨钉贯穿她的琵琶骨，精血顺着藤蔓注入花心。

“以天音门主为皿，养我琴家千年气运。“琴墨割开婴儿襁褓，取走半块玉佩，“这小孽种的血脉，就留给琴家子孙解咒......“

“不！“云清霜十指抠进岩缝，泪水混着血水砸在祭坛。那些缠绕幽兰的白骨突然泛起青光，竟都是天音门人的遗骸。岩壁上浮现血色铭文，记载着令人窒息的真相：

琴家嫡脉自百年前便遭天谴，唯有与天音血脉结契才能破除反噬。他们屠尽天音门，将门主尸身炼作阵眼，更把天音遗孤豢养为药人......

“找到你了。“

阴鸷嗓音在溶洞炸响，十八盏引魂灯骤亮。琴墨踏着拘魂幡凌空而立，身后七名长老结成北斗杀阵。云清霜腕间伤口突然灼痛，新生出的银纹如荆棘缠绕。

“你以为琴无弦为何留你性命？“琴墨屈指勾动血色丝线，水晶棺中的云素衣竟缓缓睁眼，“他每月承受反噬之苦，全靠吸取天音血脉续命......“

“铮！“

琴音破空，三道音刃擦着琴墨面颊飞过。玄衣染血的琴无弦持剑而立，朝云剑嗡鸣不止。他心口银纹正在吞噬黑纹，每消融一寸，面色便苍白一分。

“带她走。“他背对云清霜嘶吼，剑锋在地面划出火星，“去幽兰根系处......“

“叛族逆子！“琴墨甩出九节龙骨鞭，“你以为解了反噬就能逃出生天？“

鞭影如毒蛇缠住琴无弦脖颈，将他重重砸向岩壁。云清霜飞身接住他下坠的身体，掌心触及他后背时摸到满手温热——那里插着三枚透骨钉，与记忆中钉穿母亲的一模一样。

“快走......“琴无弦咳出血沫，将焦尾琴残片塞进她手中，“弹《往生渡》，毁掉阵眼......“

七道剑光当头劈下，云清霜抱着琴无弦翻滚躲避。剑气在地面犁出深沟，斩断数根幽兰藤蔓。淡蓝色汁液喷溅处，岩壁上的血色铭文竟开始消融。

“原来如此。“云清霜突然轻笑，染血的指尖抚过琴身断弦，“娘亲，您早就留下后手......“

《往生渡》的旋律自血脉深处苏醒，残破的焦尾琴爆发出惊天清鸣。溶洞内万千灵植疯狂生长，藤蔓绞碎北斗剑阵，月影幽兰发出泣血哀嚎。云清霜白发无风自动，每根发丝都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晕。

“阻止她！“琴墨捏碎血色玉简，魔气冲天而起，“魔尊助我！“

虚空裂开缝隙，九只幽冥鬼爪探向云清霜。琴无弦突然暴起，朝云剑化作流光贯穿鬼爪。他心口银纹寸寸碎裂，黑纹如毒蛇反扑，却仍在最后时刻将云清霜护在身后。

“活下去......“

剑锋穿透胸膛的刹那，云清霜看清他眼底的笑意。那双向来冷若寒潭的眼眸，此刻竟温柔得让人心碎。她腕间银纹突然化作光索缠住剑身，青丝寸寸成雪。

“以我之血，祭告天地！“

云清霜咬破舌尖，精血喷洒在焦尾琴上。水晶棺轰然炸裂，云素衣的残魂与月影幽兰融为一体。那些缠绕白骨的锁链寸寸崩断，天音门人的冤魂化作流光注入琴弦。当最后一个音符震颤着消散，整座溶洞开始坍塌。

“不——！“琴墨被藤蔓拖入地缝，魔气玉简被根系碾成齑粉，“魔尊不会放过......“

琴无弦用最后力气捏碎传送符，空间扭曲的瞬间，云清霜看见新生出的月影幽兰破土而出。纯净无瑕的花瓣上，露珠映出她雪发朱颜的模样。

......

千里之外的迷雾森林，晨露从叶尖滴落。云清霜跪在腐叶堆里，怀中人已经冰凉。她颤抖着割开手腕，让鲜血滴入琴无弦苍白的唇：“你说能杀我的只有你......那我不准你死......“

当朝阳刺破晨雾时，琴无弦睫羽轻颤。他看见云清霜的白发缠住两人手腕，新生藤蔓在血脉间织就碧色经络。更远处，净化的月影幽兰在曦光中舒展枝叶，花心处凝结的水珠里，隐约浮现云素衣欣慰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