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8章 ,挑衅
小屋的烛火在夤夜中明明灭灭,沈砚的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地面,发出细碎的簌簌声。
魏忠捧着雕龙紫檀木匣的手指微微发颤,蟒纹袖口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陛下当真要送这礼物给太上皇。”他躬身的弧度比往日更深,白玉拂尘垂落的银丝几乎触到地面。
这是魏忠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恭敬,因为这盒子,无比名贵,魏忠不得不小心对待。
沈砚的指尖抚过案头茶炉,铜紫砂茶壶里面,残余的茶叶都被太初扔掉了:“太上皇明日举办思母宴,朕自然还是要提前送上比较好。”
下一秒沈砚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免得到时候,太上皇不喜。”
魏忠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闻到了血腥气,混着龙涎香在殿中弥漫。
雕花窗棂外忽然掠过一阵阴风,将烛灯台上的烛火吹得东倒西歪。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大太监魏忠看见天子苍白如纸的面容下,隐隐浮动着青灰色的脉络。
眼前这位陛下好像身上受了重伤一样。
“老奴这就送去紫宸殿。”他捧着木匣后退三步,步履在紫色衣袍上碾出细微的褶皱,“只是...”
这尾音拖得极长,像毒蛇吐信时颤动的信子。
沈砚自知对方心里怎么想的,这老东西竟然还想给自己一个后悔的机会。
看来太上皇附近的人,并不全是脑残。
也可能是不像让他的主子太上皇在历史上留下骂名。
沈砚忽然笑了。他起身时不小心撞在御案上,倒是有些滑稽:“魏大伴是太上皇的心腹,有些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朕的选择就在盒子里,魏总管送去即可。”
魏忠的后背沁出冷汗,他看向沈砚,眼眸里带着杀气,而沈砚则是站直了身体,身上元婴期的气势,爆发。
压制住了魏忠。
“父子天伦,血浓于水。”
沈砚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纱帐上的游丝,指尖却重重按在魏忠肩头。
下一刻,大太监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他闻到自己衣袍上的气味散尽,就像当年他跪在潜邸阶前,第一次仰望那位太上皇时,从他身上嗅到的那股铁锈般的血腥气。
更漏又响过一声。
沈砚收回手指:“魏公公快些去吧。朕还等着父皇给的恢复呢?”
魏忠终于直起佝偻的脊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精光:“老奴定会让太上皇明白,陛下这片孝心...可是要见血的。”
说着,收起衣袍,朝着远方走去。
等这老太监一离开,沈砚瞬间站直身体,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圣女阁下,出来了。”
太初走出屏风,边走边抱怨道:“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装成这样,一副病鬼的模样。”
沈砚笑着开口说道:“没什么,就是示敌以弱,或者说,这样比较好玩。”
太初摇摇头,不懂沈砚为什么这么做。
……
紫宸殿的窗棂筛进细碎天光,魏忠跪在地砖上,捧着木盒的双手青筋凸起。殿内龙涎香凝成实质般的雾,缠住太上皇玄色常服的袍角。
“他说...要朕亲自开?”太上皇的玉扳指叩在黄花梨木案上。魏忠低头道:“陛下确实是这样说的。”
太上皇思索片刻,爽朗笑道:“那朕倒要看看,皇儿给朕准备了什么好礼物。魏忠,拿上来。”
魏忠显上紫檀木匣。
太上皇看着木匣。
下一刻,紫宸殿内龙涎香突然凝滞。
太上皇发黑的手指划过紫檀木匣上的蟠龙纹,明黄龙袍带着暖黄色光。他缓缓掀开木盒,眼神猛的大变。
盒内是《化龙经》,那泛黄的扉页上,三道血色禁制完好如初,连最细微的灵气波动都不曾有过。
咔!
黄花梨木案突然炸开蛛网裂痕,殿外值守的卫士浑身战栗。悬挂在穹顶的琉璃宫灯瞬间爆裂,碎片却在坠地前诡异地悬浮半空,映出太上皇紫金冠下那张扭曲的面容。
“好...好得很!不愧是朕的好皇儿。”苍老的声音带着雷霆轰鸣,整座紫宸宫的地基都在震颤。太上皇身后浮现出九道龙影,其中三条竟已呈现溃散之势:“多年筹谋,竟养出条会咬人的狗。”
魏忠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他能感受到太上皇暴走的灵气正撕扯着五脏六腑,却不敢运功抵挡。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既然如此,魏忠去告诉那个孽畜。”太上皇突然平静下来,悬浮的琉璃碎片瞬间化作齑粉,“明日午时,朕要亲眼看他翻开《化龙经》第一页。”
太上皇发黑的指尖亮起一点黑气,悄然没入魏忠的后颈,“若是见不到...”
后果自然已经很明显了。
沈砚明显就是挑衅他,而太上皇自然有镇压沈砚的自信。
魏忠退出紫宸殿时,瞥见檐角蹲坐的石狻猊眼中闪过幽蓝鬼火。隐约有黑影掠过三重宫墙,绣春刀纹在飞鱼服上的银线正泛起淡淡龙鳞纹路。
魏忠知道,这是太上皇所养的高手,潜藏在暗地里,和他一起去警告那位陛下。
魏忠眼眸里带着冷光,朝着别院后山而去。
后山别院,沈砚看着面前的几个黑衣人:“你们几个暗卫,竟然敢这般放肆,阻拦朕出门,谁给你们的胆子?”
沈砚自然明白事情,但没想到,太上皇的挑衅,这么快就来了。
“陛下还是莫要轻举妄动。”
魏忠的皂靴踏碎满地水光,十二名影卫腰间悬着的青铜铃铛发出细碎声响。沈砚瞳孔微缩——那些铃铛表面布满暗红锈迹,上面的气息让沈砚很不舒服。
“太上皇口谕。”紫檀木笏板在魏忠掌心转了个圈,暗金色敕令符文浮现在半空,“当今陛下情深误国,让朕失望,着禁足思过。”
沈砚突然闷哼一声扶住案几,一块石头在掌心裂成齑粉,一道无形气息自周身展开,沈砚莫名法感受着这股压力。
“锁龙阵...”他盯着阵眼处浮现的那颗珠子,这应当就是阵眼,不过这也太明显了。
“暗卫如今都这般自信了吗?靠个阵法,就想要拿下朕?”
“陛下明鉴。”魏忠抬手结印,影卫们同时割破手腕。鲜血汇入阵纹的刹那,沈砚看到自己周身一道黑色血印如影随形。
而他身上灵气也有了些许阻碍,不过表面气息,已经跌倒金丹,实际上,这种封锁,沈砚感觉抬手可破。
只要他用用力,就能挣脱出来。
而此时宫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锁链拖地的哗啦声,沈砚喉间莫名涌上腥甜,听着那些锁链拖地的声音,沈砚想起了什么:这好像是什么禁卫之类的,上次太初从那些贵妇公主哪里听来的。
说是太上皇紫宸殿下,还养着一只军队,不过这支军队,浑身带着锁链,只认太上皇一人。
战力无双。
“没想到父皇竟然把杀手锏都调出来了。”沈砚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后山上多了几百名筑基修士。
看来太上皇这老东西深藏不露,连筑基修士都能藏住,沈砚深感佩服。
藏不是关键,关键是养,几百名筑基修士,得消耗多大一批物资,养着这么一伙人,难怪大阳处处吃紧。
此时,观星台上,太上皇抚摸着手中玉石,看着沈砚受制于人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好像让这个儿子受委屈,他就很痛快一样。
观星台悬在云海之上,白玉栏杆外翻涌的灵气凝成实质,化作龙形在星辰轨迹间游走。
太上皇玄色衮服上的金线暗纹突然泛起微光,他捻诀的手指顿了顿,身后三丈处的虚空裂开蛛网状纹路。
“陛下好雅兴。”元青子踏着破碎的空间走出,月白道袍上符文刚刚消散。他腰间悬挂的铜钱剑,此时一点光彩都没有。
太上皇没有转身,掌心力量不断回转:“国师来得巧,怎么,是怕朕毁约,放跑了朕的好皇儿,还有国师的乖女儿。”他笑着说,但却没有一点笑意
元青子并指划过铜钱剑,剑上血色竟凝成三柄小剑:“明日祭天,正是好时候,只是为什么陛下不直接拿下那两个。”
他说着突然轻笑,“如果现在动手,以陛下神威,自然也能拿下那二人。”
话音未落,太上皇袖中传来清脆裂响。一块碎玉掉落地上:“国师是想要让我父子二人两败俱伤吗?”
太上皇终于转身,冠冕垂珠在星光下晃出细碎光斑,“到了那个时候,国师自然可以靠自己,就能化龙成功,没有任何桎梏,朕听着也十分动心。”
观星台四角的青铜兽首突然睁眼,元青子道冠上垂落的流苏无风自动:“陛下说笑了。贫道一心为陛下分忧,怎么敢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指尖凝聚的白光突然暴涨,“只是贫道担心到时候会出变数,毕竟他们也有准备。”
云海深处传来闷雷,太上皇抚摸着龙形浮雕。他没有看元青子,这个国师,现在也就知道血元石,还有些作用,其他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等血元石到了,再处理他。
“我那皇儿此时有一国气运,等到明天气运回转,正好能够减少损失。”
太上皇淡然说道:“不然,他如果伤了,气运受损,夺舍效果自然更加不好。”
他望着元青子道袍下摆沾染的血腥气息,眼底闪过寒芒,“明天朕那不孝皇儿交给朕,至于那皇后,就交给亲家了。”
元青子俯身一礼:“贫道遵旨。”